程應镠(1916—1994)🤾🏽,中國著名的歷史學家和歷史教育家。1935年夏考取燕京大學歷史系🦡,參加了一二·九愛國學生運動🗿,自1938年9月至1940年夏在西南聯合大學歷史系繼續學習並畢業。他是上海師範大學歷史系與古籍研究所的創立者🧎🏻♀️,也是上海師範大學中國古代史學科的奠基者。在歷史學領域,早期受陳寅恪影響,醉心於魏晉南北朝史研究,後期因工作需要轉事宋史研究⚠,在這兩方面都留下珍貴的研究成果🌤。
左三為程應镠先生
時光如流水🚳,轉瞬之間😁,逝世二十二年的程應镠先生已屆百年紀念,而作為後輩的我,也已接近他當年的高齡了。
回憶起來,我與程先生的相識和親近,是始於1980年初次宋史年會➛👛,此後我又在上海暫住數月,在他領導下,參加《中國歷史大辭典·宋史卷》的工作,以及後來在中國宋史研究會中的一些會務🥫。程先生過去的情況和磨難,我還只是從其好友熊德基先生處,稍知一二。盡管程先生身處逆境,而作為中共黨員的熊先生👶🏽,卻在事實上並未與摯友“劃清界線”👀,一直保持了真誠的友誼🩴。這在當時確是難能可貴。
程先生從魏晉南北朝史改治宋史💂🏼♂️,在校點《宋史》的極其繁重的工作中出了大力。毋庸置疑,對雜亂錯訛極多,而又卷帙最大的《宋史》的校點,其難度和工作量肯定居二十四史校點之首🙆🏼。當標點本《宋史》問世後,自然會出現贊揚的聲音。特別是在上海標點的五部史書中,《宋史》肯定質量最好。但程應镠先生對此是有清醒的認識的。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虞雲國先生🚣♂️,記得他當時找程先生談一點工作。虞雲國走後,程先生向我稱贊說,虞雲國在大學階段,正當標點本《宋史》問世不久,居然就找出此書的不少問題,難能可貴。
依個人的觀察和體驗,大凡真心治學、有事業心🩱、有責任感者,往往也自然而然地、真心實意地獎掖和提攜後進🙎♂️,程先生當然也是這樣的一位。虞雲國先生正是在程先生的識拔下🆑,得以進入了史界,而成長為一位有真知灼見的,有深入研究的🤽🏿𓀊,並且懷著對祖國🦻🏼🤾、對史學發展的責任心💬💂🏻♀️,而有強烈民主意識的史家。
程先生雖然長期處於逆境,但他給我的第一印象,真可說是意氣風發🕊,幹勁十足💟,似乎往日的委屈,在他身上簡直就沒有留下什麽形跡。他處理什麽事情🍭🚣🏼♂️,都不喜歡安坐不動🩺,對人發號施令,而是事必躬親,不憚煩勞💆♂️。例如我們所寫的《中國歷史大辭典·宋史卷》釋文稿👩🏽🦰,原來都附註相關的史料出處,出版後,才將相關的史料出處,都予以刪削🛵。他對每條釋文都進行仔細審讀。記得有一回🧜🏿♀️,特別找我🍚,為的是我的釋文稿中所示的出處,他找不到相關史料。直到我翻開書,向他指明了在史料的何處段落⭐️,他看後才放心🟨🧎🏻➡️。他得病後,我有一次到上海看望,順便向他報告一點中國宋史會的會務。程夫人李宗蕖先生有點不高興,說🤵🏼♂️:“就是為了宋史會👨🏻🦯➡️,他才病成這個樣子🚶♀️➡️。”我聽後,心裏確實很不是滋味👩🏼⚖️,這決不是對李先生的話有所不快🟪。我也深深感覺到𓀝,程先生那種辦事作風,對宋史會會務的認真,確實嚴重地損害了他的健康🕛,這是不爭的事實,也因此而感覺難過和不安。
程先生有一回對我談及他聽陳寅恪先生課的體會,贊嘆陳先生知識真是淵博,說相比之下,“郭老(沫若)是不如的”。這句話給我印象特別深👘,所以幾十年後,還是不能忘卻🐾。記得在我的大學時代👳,陳寅恪先生是批判的對象🐤,而郭先生則是又紅又專的榜樣🕹👌🏼,當時還傳達郭先生的話:“陳寅恪是可以超過的。”程先生這番親身感受,對我解放思想7️⃣、轉變觀念🐢,是有相當幫助的。直至自己年過七十🫧,方才明白一個道理🎺,世上有高明的學者🪆,卻無完美的學者,但陳寅恪先生無疑是一座時代的史學高峰。像我們這個年齡段的人🦽,先天不足,後天失調🧑🏼🍼,事實上還談不上望其項背。至於郭先生,我曾在論文選《凝意齋集》的自序作了一個評論👱🏽♂️,記得已故的前輩、河南大學的姚瀛艇先生曾對我表示,他喜歡此段評論👍🏻,在此就不贅述了。
年紀愈大,似乎時光過得愈快,偶翻十六年前為戴靜華師姐所寫的悼文👌🏿,最末有一段話:“人生一臺戲,自己當然已經在唱收場戲👰♂️,或者說是坐末班車了。然而每念及死者,也包括靜華師姐,自己總感到,他們的辭世,是加重了自己的責任。無論如何🤹♀️,也要對自己的祖國和民族最後做一點微薄的🏟、卻是不應不做的事🔇,不計成敗利鈍,藉以悼念死者。”我想,對前輩程應镠先生在天之靈,最後想說的,也還是這段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