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清華

金嶽霖👨🏿‍🍼:一言難盡的“哲學動物”

2009-02-26 |

章太炎🫥、辜鴻銘、王國維🤳𓀔、梁啟超🫱🏽、陳獨秀、熊十力、傅斯年、金嶽霖等。《筆桿子——晚近文人的另類觀察》(劉超著🚵🏼‍♀️🖤,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為我們講述了這些著名的學者雅士的人生👊🏻。他們的獨特存在,是那個逝去的時代的勝景。

許多年前,清華園中有幾位著名的人物,號稱“清華三蓀”,他們都是著名的單身漢。其中有個哲學家叫金龍蓀的,也就是金嶽霖。

金嶽霖自幼就聰明得不得了🔛。他小的時候,有一次居然在夢中背四書,因此他小小年紀就考進了清華🕊🏆。十幾歲的時候,他就覺得中國俗語所謂“金錢如糞土,朋友值千金”有問題。他說,如果把這兩句話作為前提🍶,得出的邏輯結論應該是“朋友如糞土”🧿。到美國後☔️,他服從家裏的意見學了商業科👩🏼‍🍼。後來他對此很不滿意,於是改攻政治學👂🏼👨‍🔧,就到了哥大。僅僅兩年,他就獲得了博士學位。那一年,他二十五歲🕵🏻‍♂️。在美國短期任教後,金嶽霖帶著自己的美國女友秦麗蓮到歐洲,周遊列國🎗。有一次👩‍⚖️,他和張奚若等在巴黎逛大街的時候,忽然聽得有一班法國人站在那裏激烈地辯論著🟡。幾人聽得很是過癮。從這以後🐉,這位政治學博士就開始感興趣於邏輯學,而且以此成就了畢生的名山事業🫴。

回國後,金嶽霖在哲學系當系主任👼🏼。這個系最初只有一位老師🤙🏿,就是他金嶽霖🧆。也只有一位學生,就是沈有鼎🦸🏿‍♂️。那時候,他只有三十出頭。但邏輯學這門嶄新的學科,差不多就是由這個年輕人像模像樣地引進中國來的🍢。

時人說,中國只有三四個分析哲學家,金嶽霖是第一個。

那眼界極高的張申府則說:“如果中國有一個哲學界🛳,那麽金嶽霖當是哲學界之第一人。”

1931年,金嶽霖在徐誌摩的引薦下💁🏽,敲開了總部胡同那扇門🧑‍🦼‍➡️👖,見到了京城“四大美女”之一👎🏻。這就是徐誌摩曾為之如癡如醉的人物——林徽因。

林徽因極其活躍,這“太太的客廳”也就成為學術文藝界著名的沙龍💆‍♂️,真是談笑多鴻儒⬅️,金嶽霖也是一個。相識之後🧜🏼‍♂️,單身漢金嶽霖也搬過來,與他們住前後院。因為投緣💆🏻‍♂️,金嶽霖平時就走動得很勤快。有一次,梁思成外出做田野調查,一回來,林痛苦地對梁思成說:“我苦惱極了,因為我同時愛上了兩個人🧚🏻,不知道怎麽辦才好?”梁思成極為震驚,他內心顛簸🦸🏼‍♂️,終夜苦思✴️,一個勁兒地問自己:“徽因到底和誰在一起會比較幸福?”次日一早🚣🏻‍♀️,他眼圈暈黑👨‍🎤,決定把選擇權交給妻子,乃說:“你是自由的🚞🧑🏿‍🦱,如果你挑選金嶽霖,我將祝你們永遠幸福!”林將此語傳給金聽,在這千載難逢的良機面前💂‍♂️,金棄權了:“看來思成是真正愛你的,我不能去傷害一個真正愛你的人。我應該退出🚵‍♀️。”從此三人終生為友。金一直跟著梁、林作鄰居。

林徽因英年早逝,金嶽霖悲痛萬分。適逢他的一個學生到辦公室看他,金先不說話,後來突然說:“林徽因走了🌓!”一邊說,一邊就嚎啕大哭👨🏽‍🦳。幾分鐘後🧵,才慢慢地停止哭泣。他擦幹眼淚🧔🏼‍♂️,靜靜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滯,一言不發。臨末😦,他送給林徽因的挽聯是:“一身詩意千尋瀑🏄🏼‍♀️,萬古人間四月天。”

許多年後☝🏽✍🏿,梁思成和另一女子結婚,重溫二人世界◾️,而金嶽霖還是獨身一人。一日🚵‍♂️,他出面請摯友知交到著名的北京飯店赴宴,沒說任何理由🔑。弄了半天,大家還鬧不清今天是什麽特別的日子🐘👰‍♀️。直到開席的當兒🏌🏼‍♀️,金嶽霖站起來♝,說:“今天是徽因的生日。”梁思成過世後,金嶽霖和梁的孩子住一起🩳。後者叫他金爸。

許多年後💂🏻‍♀️,年近九旬的金博士在醫院中苦挨最後的時光𓀝。當有人將一張林徽因的舊照呈在他眼前時🧙🏿‍♀️,老人忽然來了精神👌🏼。他緊緊捏著照片🤦🏽‍♂️,仔細端詳👮🏼。許久👃🏼,才抬起頭,像小孩求情似的說:“給我吧🤷🏽‍♀️!”

相當多的人都變著法兒從老人那兒掏出他和林徽因之間的種種故事👩🏿‍💻。可是😥,他一直咬緊牙關不松口,不吭聲。

最後的最後,他終於一字一頓、毫不含糊地說:“我所有的話,都應該同她自己說,我不能說🏇🏼,”他停了一下,“我沒有機會同她自己說的話🧑🏻‍🦯,我不願意說,也不願意有這種話⤵️。”他說完🦵🏽,閉上眼,垂下頭,沉默了✋。

抗戰時,金嶽霖也跟著到了昆明,去了聯大。那時候🧎‍♀️,他的衣著很有特色♚,常年戴著一頂呢帽💆🏽‍♂️,進教室也不脫下。每一學年開始,他的第一句話總是:“我的眼睛有毛病🔅,不能摘帽子,並不是對你們不尊重,請原諒。”他的眼睛怕光🧑🏿‍⚕️,曾配了一副眼鏡,鏡片一只為白一只為黑。黑白相間,很有意思。金平常永遠是腰板筆挺,西裝革履,皮鞋擦得油光可鑒。夏天穿短褲還一定要穿長筒襪。走路時🕵🏼‍♀️,他微仰著頭,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樣子有些怪🦹‍♂️♟。

但這並不妨礙大家都喜歡他。除了哲學,他對小說也來者不拒🕊。沈從文請他給國文系的沙龍去講小說和哲學的關系。金滿口答應,在那邊講了半天🦹🏿‍♀️,有人就納悶了:那麽小說和哲學到底是什麽關系呢?金嶽霖說:“沒有關系🦜🏋️‍♀️。”

金嶽霖授課時👇🏻,常把學生也看作學者,以學者對學者的態度研究問題🏐👩🏻‍💼。他曾開設一門選修課:符號邏輯。對很多人來說,去聽課就如去聽天書🍶。其中有個叫王浩的學生卻是例外🍩,他能夠懂得此門學問的奧妙。金經常會在講授過程中停下來🕍,問:“王浩🌆,你以為如何🍜?”於是這堂課就成了師生二人的對話。

金嶽霖一直強調說學生要有自己的見解🤦‍♀️,而且鼓勵他們發表自己的見解。有一次在一個邏輯討論會上⭕️,有人提到了當時享有盛名的哥德爾的一本書,金嶽霖立即感了興趣☎,說要買來看看。他的大弟子沈有鼎立馬對他說道:“老實說,你看不懂的。”金聞言🦆,並無惱怒,只是說:“那就算了🚶‍➡️。”

聯大時期,金嶽霖仍在繼續自己的研究。他最早的一本書是《邏輯》⛹🏻‍♀️,此書出版後,哲學家賀麟譽之為“國內唯一具新水準之邏輯教本”🪃👏🏻。殷海光更贊譽說:“此書一出🤼,直如彗星臨空🥻,光芒萬丈!”有一次🤘,殷和人聊天,看到桌子上放著一本《邏輯》🙆🏻‍♂️,立即拿起此書說:“就拿這本書來說吧!這是中國人寫的第一本高水平的現代邏輯。也僅僅就這本書來說吧,真是增一字則多🐽,減一字則少🚞!”突然,他把這本書往桌上一扔𓀍,說:“你聽,真是擲地作金石聲!”

聯大時🤛🏽,金嶽霖寫了《知識論》,這是他畢生心血完成的力作之一。書成後,金嶽霖異常寶愛🩴。有一次他跑警報,特地把書稿也帶上,而且席地坐在書稿上。直到天黑,警報才解除🚴‍♂️,他這才回去✌🏿。回來一想:壞了👩🏿‍🍼,書稿丟了🙎🏿🐈‍⬛!再回去,掘地三尺地找,可就是找不見了。金嶽霖絕望了↔️,他痛不欲生✊,可是他也不能就此輕生呀!後來🪳,他終於平心靜氣🔓,咬咬牙,居然又把這幾十萬字的東西重寫了出來⬇️👼🏽。新中國成立後,張岱年碰見金嶽霖🤽‍♂️😽,問:“《知識論》可曾寫好?”金答曰:“書寫好了,我寫了這本書⛱,我可以死矣。”近四十年之後的1983年🧎👩‍🦼,此書終獲出版。而金已近生命之終點。他說:“《知識論》是一本多災多難的書……是我花精力最多、時間最長的一本書,它今天能夠正式出版,我非常非常之高興🏊🏼‍♂️。”馮友蘭的評語則是:“道超青牛🦹🏽‍♂️💂🏻‍♂️,論高白馬。”(青牛指老子,白馬指公孫龍)他認為金才是真正深得魏晉風流的人物。

金嶽霖早年是著名的“哲學動物”,對政治不甚感冒⚱️,但也非毫無興趣。1922年👱🏼‍♂️💇🏼‍♂️,還在留學的金嶽霖在國內發表長文《優秀分子與今日的社會》🚳。文中說:第一,他希望知識分子能成為“獨立進款”的人🌭,他說:“我開剃頭店的進款比交通部秘書的進款獨立多了,所以與其做官,不如開剃頭店🈸,與其在部裏拍馬,不如在水果攤子上唱歌🛗。”第二⚧👩🏼‍🚀,他希望知識分子不做官,也就是“不做政客,不把官當作職業的意思”。第三🧙🏼‍♀️,他希望知識分子“不發財🎫。如果把發財當作目的,自己變作一個折扣的機器⏬🧺,同時對於沒有意味的人👇🏽,要極力敷衍”。第四,他希望知識分子能有一個“獨立的環境”👨🏽‍🦱🙎🏿‍♀️,要有一群誌同道合的人在一起🏄🏻‍♂️。

那時,他是這麽說的,也差不多是這麽做的𓀈。蔣介石的《中國之命運》發表後🏋️,聯大教授們非常反感🧰,金嶽霖甚至拒絕閱讀這本每人必須閱讀的書。在一個靜寂的黃昏🤷🏼🙎🏽,殷海光隨金嶽霖散步時💧🫰🏽,說現在各派的宣傳都很兇,不知哪派是真理。金稍作沉思,說:“掀起一個時代的人興奮的,都未必可靠,也未必能持久。”殷問:“那麽什麽才是比較持久而可靠的思想呢🗣🦋?”答曰:“經過自己長久努力思考出來的東西……比如說,休謨🌁、康德👨🏽‍✈️、羅素等人的思想。”這句話,成為照亮殷海光後半生的明燈🧿。

若幹年後,金嶽霖加入了民盟⛎。對早年思想言行大做反省🎭。他對自己某些學生的政治選擇開始持批評意見。他說:“殷福生(海光)這個人,我非常不贊成他,他為什麽要反對中國共產黨,為什麽要逃到臺灣?”“我宣傳邏輯上的純技術觀點、天才教育觀點,在這方面使我特別捧王浩💅,他現在仍然留在美國大學裏,為美帝國主義服務🧜🏿‍♀️。”

在五十年代思想改造運動的時候♕,馮友蘭因為經歷比較復雜,被迫多次交代,甚至不惜上綱上線🏘🦵🏻,但是主持人還是不讓過關👩🏿‍⚖️🕠。金嶽霖由於素來與政治無涉,過關就比較快,組織上讓他到馮家去做工作,以幫助馮轉變思想和立場🧕🏻。一進門,金嶽霖就大聲說:“芝生,你有什麽對不起人民的地方🛒,可一定要徹底交代呀🧜🏼‍♂️!”說著撲上去就和馮友蘭抱頭痛哭。

全國開展知識分子“上山下鄉”運動時,金嶽霖已經七十多歲了,但他主動要求“下放”✋。為準備“下放”後有所作為,他有一段時間專門看養魚的書。他說,“我要是‘下放’了,農林牧副漁五業中,農業我現在幹不了,林,我幹不了,牧🐩,我也幹不了🚂,副業,我也沒有技術👨‍🎓,就剩下養養魚了。”

1982年🤵🏿‍♀️,八十七歲的金嶽霖身體每況愈下🌾,他已衰病得不成樣子♜,但他每天還按規定的時間聽新聞廣播,看報紙。他還自慰地說:“這幾天我能從沙發走到屋門了🫰🏼,又進了一步📍。看來短時間死不了,我要看到‘四化’。”

轉自 文匯讀書周報 2009年2月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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