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鵬程在《京滬周刊》上查找到了錢鍾書署名槐聚的《且住樓詩十首》,為此寫文作了考釋,發現“錢鍾書先生的《槐聚詩存》並無《且住樓詩十首》,對檢《槐聚詩存》,發現作者編入《槐聚詩存》時🎾,化整為零,且就題目🧑🎨、字句、用典作了較大修改”。詩前,還有一段別有風趣的“編者識”🚴♀️,現照錄如下:且主樓主人者,文壇大將,學貫中西,本社邀其著論,而先選詩十首見貽🔜,盤馬彎弓之將軍必以筆名,“槐聚”出之,迨取義於元遺山“枯槐聚蟻無多地🤨,秋水鳴蛙自一天”。作者雖欲隱其名字,而末首自註謂“時方訂正談藝錄付梓”😵💫。凡文藝界皆知此淵博精深之論詩新作,及作者之為誰🛝👳🏼,神龍縱不見首而見尾矣。“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非君家豪傑能作風流語🤾🏻♂️,而為坡公所低首者耶?《且住樓詩十首》刊登在1949年1月9日《京滬周刊》第3卷第1期🫲🏿,筆者繼續翻閱周刊,在1949年1月23日第3卷第3期上看到一則署名“風”的小文章《詩話一則》☎️,談的還是錢鍾書👮🏽,全文如下:錢默存先生即談藝錄著者本刊三卷一期之且主樓詩十首即錢氏所作🧑🏼🤝🧑🏼🦷。頃又寄題其友人某君詩集兩首見寄🤦🏼♂️,其一為不作磨牛踐跡真能天馬行空人道出奇因險吾知積健為雄其二為霹靂拓詩境界醍醐味道中邊莫拘杜甫細律最愛揚雄太玄某君詩本來有些野狐禪,然其豪縱處頗可喜,茲錄其一如次:手操時代錀,兀立洪潮頭🧑🏽,讀破萬卷交古人,身無半畝憂九州。黃魂炎靈鑒汝,長河大嶽為汝明雙眸。開來繼往在汝代,轉捩乾坤迥萬千。熊熊一冶烈🐟,世界泥丸投🧝🏻♂️,大同前奏曲🧑🏿🏭,白骨齊山邱,爐余出威凰🐫,金練鎖黃虬。籲嗟乎,轉捩乾坤迥萬牛,時乎時乎風颼颼𓀜🟢。筆者查閱《槐聚詩存》,發現這兩首題詩並未收入,當為集外佚詩。錢鍾書在《槐聚詩存·序》中也說“他年必有搜集棄餘,矜詡創獲,且鑿空索隱,發為弘文🧛🏿♀️,則拙集於若輩冷淡生活🚥,亦不無小補雲爾”。某君為誰?其詩集又是哪種?均待查。筆者也無意於(更確切地說是沒有能力)解讀錢鍾書這兩首題詩,只是想知道寫那段有趣的“編者識”的人是誰?《詩話一則》的作者“風”又是誰?由發刊詞“員工工余需要讀物🕺🏻👋,乘客車中消遣也需要讀物,本周刊是為供這兩種需要而設的”⁉️,可知《京滬周刊》是一份專為京滬鐵路局員工及旅客打發時間而創辦的休閑性刊物。周刊除了“重要時事的撰述🤛🏻,專題論文的選載”比較硬性的文字和發布京滬鐵路局消息外🫳🏿,還刊登“興趣文字”🐇,有“文藝,科學,雜俎等等,不拘一格,不拘一式,行文不論體裁👩🏭,範圍無所不及📩。新舊皆收🌕,莊諧並列”,只要“開卷有益”就好🈚️🫵。筆者註意到關於《京滬周刊》的兩條材料。朱自清在給蕭滌非的信中說“伯鷹先生頗願人作論詩短稿,稿費尚優,大約須雅俗共賞者,蓋將載諸京滬周刊供旅客途中瀏覽”。曹聚仁在《書記翩翩潘伯鷹》一文中也提到潘伯鷹:“寫得一手好字,做得一手好詩👩🏼🦲,和沈尹默相處得很好……陳伯莊兄長兩路局時,京滬周刊上的詩歌插頁,都是他所手選,親筆寫出來的……書架上齊齊整整百來部精本詩詞集……許多人送詩詞集給他,很多就給他墊在硯底,或是給揩筆之用……”。《京滬周刊》的刊名即是由沈尹默題寫,可見曹聚仁所言不虛🧑🌾🧑🧒🧒。從這兩則材料可以推知,潘伯鷹負責《京滬周刊》詩詞方面的編輯。潘伯鷹與章士釗、沈尹默等創辦飲河詩社,《京滬周刊》自第5期起至終刊,幾乎每期都有飲河詩頁,由詩社社長潘伯鷹負責編訂。錢鍾書自己也提到“《談藝錄》刊行後🚵🏽♀️,偶與潘君伯鷹同文酒之集”。無論是“編者識”還是《詩話一則》,正好反復提到《談藝錄》🧑🏼🏭。由此可以推知,“編者識”和“風”即是潘伯鷹。《且住樓詩十首》是由潘伯鷹約錢鍾書“著論”的👮🏽🤸🏿♂️,何況同期還刊有潘伯鷹自己的題詩一首。
(宮立)
轉自《中華讀書報》2013年7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