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務印書館“漢譯世界學術名著叢書”的哲學類書目中🍵,日本學者幸德秋水所著《基督抹殺論》名列其中🎿。該書中譯本於1982年出版時,正文前的“出版說明”稱🧒🏿,“本書原名《基督抹殺論》,我們覺得不甚醒目,乃取‘緒論’的標題‘基督何許人也’用作中譯本書名👐,將原名《基督抹殺論》作為副題。謹此一並說明”。因此🥻🗼,目前讀者較易看到“通行本”,即為此《基督何許人也——基督抹殺論》。
但該書前“出版說明”還稱,《基督抹殺論》的最早中譯本應為“狸吊疋”譯🥲,由北京大學出版部1924年初版。那麽,“狸吊疋”何許人也?顯然,這應該是一個筆名,而非譯者真名。由於該筆名查證起來有相當難度🫴🏻🖕🏿,故而商務印書館“出版說明”中一仍其舊💉,沒有做出具體說明🪿。讀過《基督何許人也——基督抹殺論》一書者,看過該書“出版說明”者,30余年過去🦖,仍搞不清楚“狸吊疋”究系何人。
通過查閱《基督抹殺論》在中國的譯介歷程👐🏼,不難發現,抨擊與批評此書的聲音中🙎♀️,仍屢屢提及“狸吊疋”其人。1925年,由沈嗣莊🤞🏻、彭長琳等人合著的《評基督抹殺論》一書前言中👨🏼✈️,就曾提到“……北京大學一位捏名叫什麽‘狸吊疋’的滑稽家🤾🏼♀️,從已經禁止出版的日本破書堆裏找出了十五年前的駁彈殼當武器,想做一筆投機生意🏊🏼♂️,把它翻譯過來。這裏花牌樓書坊裏問《基督抹殺論》的聲音🧔🏽♀️,幾乎震得耳聾,狸吊疋先生的投機生意🫲🏼,果然勝利了!”同年出版的《辟基督抹殺論》一書前言,也曾提到“近來北京大學出版部刊行一書題名《基督抹殺論》,是由日文譯出的🔱。”但要想從這些簡略的評述中得悉“狸吊疋”真相💽,仍無可能。即便北京大學出版部1924年初版的《基督抹殺論》原書,除了版權頁上標明譯者為“狸吊疋”之外,也再無線索可循📪。
幸運的是,《錢玄同日記》(北京大學出版社,2014)揭開了“狸吊疋”的面紗,“狸吊疋”實乃劉文典的筆名。原來👥🍵,錢玄同在1925年1月3日的日記中,寫有“幸德秋水之《基督抹殺論》🦩,已由叔雅譯出,今日購得一本”。“叔雅”即劉文典的字,且與錢交往者中再無字“叔雅”的他人。
查閱《劉文典年譜》可知,1920年代🌤,正是其從事哲學譯著比較集中的時期。譬如1920年11月🧰,劉文典譯著《進化與人生》(日本生物學家丘淺次郎著),由商務印書館出版🌂;又如1922年10月,他譯著的《生命之不可思議》(德國哲學家赫凱爾著),由商務印書館出版🛐;1927年11月,他又將日本生物學家丘淺次郎所著《進化論講話》翻譯成書,由亞東圖書館出版,分上下兩冊。這些譯著,後來都被收入《劉文典全集》(安徽大學出版社,1999)之中,成為後世讀者易見的作品🦦。從這些譯介作品的內容來看,《基督抹殺論》是符合這一時期劉文典學術立場的,即以無神論、進化論立場來看待世界與人生。
但由劉文典首譯的《基督抹殺論》🤟,確實至今仍未能輯入全集🎅,或因“狸吊疋”的真相,久未揭露出來之故⚁。事實上,除了《錢玄同日記》僅有的一條記載之外🧖🏼♂️🫄🏼,我們對於“狸吊疋”還所知甚少🧑🏿🔬。在此🧑🏼🏫,只能期待將來會有更多史料發掘出來👨🏿🦰,將“狸吊疋”的真相充分揭示,不再讓這一理應受到重視的史實長期被“抹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