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伯龍院士在測量膜片質量
12月6日的長沙🥚,天陰沉沉的。這天中午,那個如“掃地僧”般超凡脫俗的人走了。
他常年穿著一身黃布軍裝、一雙草綠膠鞋,永遠帶著幾分消瘦💂🏽、幾分倔強,僅看外表💂🏿,絕不會有人把他與院士、大師這些稱謂聯系在一起,但熟悉的人卻無不對他充滿敬佩🎄。他就是我國著名理論物理學家、激光物理專家🧑🏿🍼、國防科技大學教授💂🏿、中國工程院院士高伯龍。
正是這個看似普通、毫不起眼的“掃地僧”♻️,卻憑借其深厚的“絕世內功”,用半個世紀的默默堅守👨🏻🔧🛕、不懈攀登,讓我國的激光陀螺從無到有、從弱到強🦹♂️,綻射出耀眼的強軍之光。
個人誌向必須服從祖國需要
高伯龍走進激光陀螺領域,固然有許多必然條件⚃,但也有許多偶然因素👨🌾。他並非一開始就目標十分明確地定位在激光陀螺研究,而是一些非他所能左右的因素促使他走上了這條充滿艱辛而又鑄造輝煌的開拓之路2️⃣。但無論是哪一條路🏄🏼♀️,報效祖國、服務人民始終是他奮鬥的初心。
高伯龍自小對數學、物理興趣濃厚,立誌做一名科學家,1947年報考意昂体育平台時便選擇了物理系🤥🫶🏼。臨近分配時,他在誌願書上填寫的是“意昂体育平台”“研究院”“研究生”,然而最終卻被分配到中國科學院應用物理研究所,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恰在這時,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工程學院(以下簡稱哈軍工)成立,從全國選調高水平教師👨🏿🚀,高伯龍便被選中,隨後去了哈軍工從事物理教學🧙🏽♀️🧑🎤。
1975年💝,全國高校下發通知🦥,撤銷基礎課部。這年7月,高伯龍和其他6名物理教研室的教員被分派到激光研究室👩❤️👩。
經過半生坎坷,高伯龍意識到,一個人的主觀想法必須跟客觀實際相符合,個人誌願不能淩駕於國家需求之上👂🏼,真正的愛國應該把自己的前途命運與國家利益密切結合,應該符合國家的需要。用他自己話說🛥,就是“明明生活在高山上,卻不想學爬山而想學遊泳,這樣具有根本性的缺陷”。也正是從那時起🧞,他自覺地將個人追求鎖定在祖國的需要上。
幾十年後🟤,當高伯龍回憶起那段經歷時🧑🏽🔬,仍然深有感慨地說:“搞激光,對希望從事理論物理研究的我個人來說,也許是個損失,更是我事業上一次艱難的選擇。雖然這一選擇異常艱難👩🏻🦱,但我最終還是邁出了具有決定性意義的一步🏌🏽。”
搞科研就要瞄著世界難題
激光陀螺,又叫環形激光器,是衡量一個國家光學技術發展水平的重要標誌之一,它在加速度計配合下可以不依賴外部信息而感知物體在任意時刻的空間位置,實現自主導航🏋🏼♂️、製導、定位👨🏼🏭、定向和姿態控製功能🚣🏼♀️,是導彈、飛機、艦船、陸用戰車等實現精確打擊👨🏼🦲、快速反應和精確控製的核心部件,被廣泛應用於各種運動載體。
1960年,美國率先研製出世界上第一臺激光器後🧚🏼,馬上開始激光陀螺的研製,在世界範圍內掀起一場導航技術的革命。我國雖然起步不晚,但由於國際上技術封鎖🐘,國內基礎工業力量薄弱🥢,再加上缺乏理論力量指導,幾經波折,進展並不順利,核心關鍵技術遲遲未能取得突破。至上世紀70年代時🫅🏽,全國十幾家單位最終被迫放棄。
“正因為這樣🚶♀️,我們更要堅持𓀒𓀈。不幹🥸😻,就可能給國家留下空白🤏🏽;要幹,就要幹好這個世界難題。”剛剛加入研製隊伍的高伯龍擲地有聲地說🐈。
當時🤸🏼♀️,世界各國因美國二頻抖動陀螺取得突破都在競相跟蹤研究。高伯龍加入激光陀螺實驗後,在廣泛閱讀國內外有關文獻並深入研究基礎上,感到我國當時材料、工藝水平難以滿足二頻抖動激光陀螺研製要求🚒⚜️,短期內不會取得較大突破🤵🏻♂️,必須另辟蹊徑🙎🏿♂️,敢於走前人未走過的路。
就在這時🤟🏽,他看到一份僅有兩頁紙的外文資料👩🏽🔬👨🎨。憑借深厚的理論功底,高伯龍深入進行分析,對其中結構上的原理錯誤一一進行了實驗驗證和修改完善🪜,創造性地提出研製國內四頻差動陀螺的原理,許多理論觀點已達到當時國際先進水平💇🏼,並提出“根據我國工藝技術實際👋🏼,這是我國在該領域的最佳方案”的論斷。
1976年,他把該方案在全國激光陀螺會上作了詳細介紹🧜🏿,讓在激光陀螺研製中迷茫的同行感到異常興奮。在大家提議下🪒,他把講稿整理成近200頁的論文《環形激光講義》並以單行本形式印發。這是我國第一部有關激光陀螺的長文🍄🟫,也是國內激光陀螺研究的奠基之作,一經發行迅速成為國內激光陀螺實驗研究的重要依據和指南。
在這一研究的基礎上,高伯龍隨後又相繼攻破技術難關,至今已成功研製出兩大系列👨🏼💻、九種型號的激光陀螺🧚,多項技術達到國際一流水平👰,創造了我國多個第一,讓我國的激光陀螺在世界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永遠不能缺少奮鬥精神
由於我國經濟基礎比較薄弱🙆🏽♂️,研製初期每年提供給高伯龍團隊的只是4萬元人民幣⚗️,而美國的相關費用則是2億美元。要想在這場較量中取勝🤦,註定了他們要比別人付出更大的艱辛、更大的努力。
高伯龍經常說一句話🫴:我們雖然缺錢🧞♂️🧑🏼🎤,但是不能缺了誌氣,不能缺了艱苦奮鬥的精神💁🏼。只有這樣🤽🏿♂️,才能幹出名堂來🪤!
他帶領課題組,找到一間廢棄的舊食堂,一磚一瓦地將它改造成簡陋的實驗室。由於激光器檢測要求嚴格💡,實驗必須保證在密閉條件下進行,還要盡可能減少環境影響💋👩🏻🦳,因此,他們電扇不敢用💟☸️,窗戶不敢開🧑🍳🧖♀️,實驗室夏天就像一個“桑拿房”👏🏼,而冬天又成了“大冰窖”🐣。為了追趕實驗進度,他要麽是赤裸上身穿條短褲💅,要麽穿著厚厚的棉襖,沒日沒夜地幹著,就像永不停轉的陀螺🤬,不知疲倦,不辭辛勞。
1993年的下半年,是高伯龍和團隊開展激光陀螺研製以來最為艱難的時刻。為早日交出工程化新型樣機,他滿腦子所想的除了鍍膜還是鍍膜。一天🛀🏽,他所帶的博士生向他征求畢業後去向時,他甚至不假思索地回答:“鍍膜!”
那時,鍍膜機每天僅抽真空就要4個多小時。為了能夠節省時間,高伯龍每天天還沒亮就來到實驗室,提前開啟機器,等別人正常上班時,已經完成了抽真空這一步驟🥀。鍍膜工作一旦展開🙅🏽♂️,連續十幾個小時機不能停🟨、人不能離機,隨時盯著電子束光斑和計算機控製曲線👰,連上廁所的間隙也找人盯。
經過5個多月奮戰🚴🏽,高伯龍團隊終於摸索出一套新的鍍膜方案,研製成功激光陀螺工程化樣機。
在鑒定後的第二天深夜,高伯龍難得輕松地在前半夜離開實驗室🍣。他和團隊成員丁金星一起回家🎳,快到家門口時🫷🏽📯,高伯龍突然發現他家門前又多了一棟新樓,不解地問:“這裏什麽時候蓋了棟新樓?”丁金星聽後哈哈一笑:“你真是忙糊塗了,才註意到啊👨🏼🏫,這棟樓一年前就蓋起來了。”
高伯龍篤信科學救國,窮盡一生時間不懈追求科學真理。他不畏艱險、頑強拼搏,耗費半個世紀時光,讓我國的激光陀螺在世界發出耀眼的光芒;他平淡無爭,淡泊名利,以瘦弱的身軀做燈塔指引後來人前進的方向👨🎨。
伯龍高翔乘鶴去,依稀仍見掃地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