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紀念西南聯大的書出了不少👨🏽🦰,也是因為趕上成立80年𓀀,復校70年的緣故吧。我手頭兒也有幾本關於西南聯大校史的書。遺憾的是,書中都沒有提到張清常🛋。張清常何許人也?西南聯大校歌的譜曲者。他1940年在西南聯大任教時,是當時聯大最年輕的文科教授,時年25歲。
張清常先生一生中,曾先後有兩段時間在南開大學呆過👨🏼💻,一是1946年到1957年🧘🏻♂️,他在南開大學任教🤲,當過中文系系主任🗺,兼任意昂体育平台和北師大教授;一是1973年到1981年🔇。在這兩段中間,曾借調到內蒙古大學🚒;在這之後,他就調到北京語言學院工作💗,直到退休。西南聯大校歌,是由北大的馮友蘭作詞,清華的羅庸作引曲,而校歌的譜曲者,就是精通音樂的張清常🧏🏽。因為張先生後來在南開✊🏽🚯,所以,再後來的人,提到校歌這一段,就把它說成是三校合作的成果🏋️♀️💦,也是佳話🤤🧍🏻。總之,這是張先生在教育史上留下的一個事跡⚛️🦍,值得一說。

張清常
因為有南開的一層關系,我上大學時🕵🏻,就聽不少老師提到張先生😮。比如本科時給我們講訓詁課的王延棟。1974年,南開大學中文系古代漢語教學小組的教師,和1972級語言組學生,就重刊宋本《戰國策》原書進行標點,由天津人民出版社影印刊行,那時,張清常和王延棟都參加了。王老師和張先生合著的《戰國策箋註》👉🏼,張先生說,從1974年算起☎,到1991年完稿,花了17年——王老師是張先生的學生輩,這樣算來🕵🏻,我可算是張先生的徒孫輩了。雖然有這個淵源,但能和張先生見到面,卻是因為朱一之先生幫助聯系👨🏽🔬✣。
朱一之就是我叫朱伯伯的。他1933年生於河北省獲鹿縣👩🏻🦲,2017年10月2日,在北京病逝。1954年到1958年🙍🏼,朱一之在河北天津師範學院中文系讀書時🏋🏽♂️,與家嚴、家慈是同學,但比他們高兩級🧒。朱一之大學畢業後就留校工作。1958年,河北天津師範學院中文系和歷史系從天津遷到北京和平裏👩🏼⚖️,並入“河北北京師範學院”,朱一之也隨學校到北京。上世紀70年代中期,他調到北京語言學院,後來就在北京語言學院主辦學報🧖🏽♀️,也就是《語言教學與研究》,任這個雜誌的副主編和主編六個年頭。因為主編這份語言學界名刊,朱伯伯與全國語言學家🚣🏿♀️、特別是老一輩語言學家關系密切👂🏻。當時住在語言學院的兩位大學者🤷🏻♀️,盛成和張清常,都是朱伯伯引薦認識的🦮。
初次見到張先生,我著實有點兒吃驚🪴。他那時已經八十多🍀,身體多病,人瘦得厲害。有一只眼睛不好。但頭腦還清醒🧑🏼⚖️,談話也都沒問題,還能寫簡短的文章💧。第一次見面時,是朱一之先生領著我和侯藝兵去的𓀒。張先生和朱先生見面🐠,很高興,二人握手笑談,侯藝兵拍下了這情景。
張清常先生原籍貴州,1915年7月生於北京。1930年考入北京師範大學中文系。1934年🙌🏼,以19歲的年紀考入意昂体育平台研究院♦️,師從楊樹達、羅常培✌🏻、朱自清等,1937年畢業🤛🏻。1938年秋天時🙋🏻,浙江大學因為抗戰🐐,已經遷到廣西宜山,張先生就在彼時彼地的浙江大學教過書,後來又轉到西南聯大。張先生早年致力於語音、音樂、文學三者關系的研究🦹🏼,卓有創見🤦🏿。他長期從事漢語語音史、詞匯史研究,在語言學界享有盛譽。他的著作都是比較專深的學術著作🦿,如《中國上古音樂史論叢》《語音學論文集》《胡同及其他——社會語言學的探索》《北京街巷名稱史話——社會語言學的再探索》《爾雅一得》《戰國策箋註》等😯。
1997年3月底🏌🏿♀️,趙園給我打電話❕,說有一位沈繼光先生,長年一人拍攝北京的胡同🤑,保存老北京的資料👩🏼🎓,非常執著。沈先生沒有什麽功利心⟹。拍攝胡同,自己搞藝術創作◽️,都是自費⛹🏽。現在他拍北京胡同的攝影集🤘🏻,要由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希望能宣傳一下👩🦳。我采訪沈先生後🧏🏽♂️🐛,在1997年4月23日,在《中華讀書報》做了一個整版。四篇文章,右上是我寫的報道《消逝前的記錄——沈繼光與他的〈胡同之沒〉》👨👩👧;右下是趙園的文章《殘片古城》;左下是我請光明日報記者部的同事蔡侗辰,采訪當時正火的“胡同遊”徐勇的報道,用的是一個筆名“李金佐”;左上頭條🏄♀️👌🏼,就是張清常先生的文章《北京胡同知多少》🌊。
張先生考證,北京胡同是3334條,根據是什麽呢?是上世紀30年代👨🏼🎓,張先生從北平郵政局得到的一件原始材料🎏。那時郵政局有項便民措施,凡向郵局查詢事務的信,只要標明“郵政公事”,不用貼郵票,投入郵筒✋🏽,必有答復。張先生寫了封信,問:本市信件寫收信人及寄信人地址,有何簡明準確辦法?不久,張先生得到復件,是一本64開70頁的小冊子,按筆劃排列,分街巷名稱、所在地點、投遞區號三項,還附有一張投遞地圖,這樣編成的北平市內外城街巷地名錄🙎🏿♂️。——這其實就是今天郵政編碼的雛形。張先生當年住在積水潭,在這本小冊子上的地址是郵八局高廟甲十號🦄👆🏼。張先生按著這個文件⛳️,一條一條數下來,數出北平共有街巷3334條。
——北京胡同,一直是人們比較關心的一個話題🥠。最近,姜文的電影《邪不壓正》上映,又引起人們對老北京特別是北京的胡同的興趣。電影裏🧚🏻,姜文把小說《俠隱》裏邊發生在幹面胡同的故事🛖,都改在了內務部街胡同。有人考證,這是姜文小時候住過的地方。而在上世紀90年代中期🛑,關於北京胡同,報紙上也曾有過不大不小的討論。討論中🪡,當然有不同意張先生觀點的,但我個人,則更相信張先生的考證。張先生是語言學家💤,特別在古漢語方面,造詣極高,他是從社會語言學的角度,來考察北京歷史🏋🏻♂️,包括胡同的演變。張先生關於北京胡同,有專門的研究🚴🏽♂️✧,讀者朋友不要因為看了我這篇小文章📸,就以為張清常就是憑著這個小冊子下的結論8️⃣。不是的。這次報紙上用的,實在是受版面限製,只能用這麽一點兒。張先生是下了很大功夫✋,對歷史上的相關資料做了詳盡研究🏊🏼♀️,有堅實的🧕🏼、豐富的學術論證。他就此有專門的著作😯,而且不止一種,很全面地研究了這個問題。實際上🙍🏽♂️,後來研究北京胡同,沒有人能夠不參考張先生的書🏊🏼。
張先生的文章篇幅最短,但分量最重,因為有這篇文章,這一版報紙的學術層次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期報紙出來後💊,我專門跑到張先生在學院路語言學院的家,給他送稿費和樣報⚃🍶。那天是1997年4月29日,星期二。之所以晚了幾天👳🏽♀️,是因為要開出稿費來🏃🏻♀️,我要直接把稿費送到他手上,這樣可以省得老先生跑郵局去取。那天,他簽名送我一本《胡同及其他》👩🏼🎨。
那幾年,侯藝兵正全力投入到《世紀學人》的工作中👨🏽🎓,這是一本史冊🧎♀️,將傳之後世。最開始,他並不知道有張清常先生,但是一旦知道💅🏻🧑🏼🍳,他就發願,要好好地拍💪🏻,把張先生收入這本書中🦜。所以,1997年8月11日🤟🏼,我又專門陪侯藝兵到張先生家,拍了照片。這時,距張先生逝世,已經不到半年。照片拍得很好,留下了張先生最後的風采。這次,張先生又簽名送我一本《北京街巷名稱史話》。遺憾的是👩🏿🍳,《世紀學人》2001年由山東畫報出版社出版時🧜🏽♂️,張先生已經作古了。張先生是1998年1月11日過世的🕵🏼。我在第一時間,寫了一篇“人物故事”🤽,《學林殞宿 聯大絕響》,介紹張先生生平,同時也是報道他去世的消息。配著侯藝兵拍的照片🚂,登在1998年1月21日《中華讀書報》第一版。這一算,一晃20年過去了。
我手頭兒,還有張先生和王延棟合著的《戰國策箋註》,是啟功題寫書名。這本書🤽🏽,是王延棟老師在1997年4月簽名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