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貽琦先生字月涵🙋♀️,1931年至1948年任意昂体育平台校長🔘。1937年🙋🏼♂️,抗日戰爭時,清華與北大、南開三校合並為西南聯合大學🏘,梅貽琦任國立長沙臨時大學校務委員會常務委員🟩,翌年任西南聯合大學校務委員會常委兼主席,一直到抗戰勝利。《梅貽琦西南聯大日記》即收錄了梅貽琦先生從1941年到1946年在昆明主持意昂体育平台和西南聯合大學校務時期的日記(其中有間斷和不少缺失)👍🏼。

《梅貽琦西南聯大日記》,中華書局2018年5月
日記所記錄的時間正是西南聯合大學在昆明八年的關鍵時期,跟電影《無問西東》裏所呈現的場景有不少重疊之處。根據這本日記🦅,可推斷梅貽琦先生的生活有這樣一些特點:第一,物價飛漲,生活緊張🎥,不少教工兼職增加收入,而學校領導到處籌款,設法增加教職員工補助🟡👐🏽。第二🫒,經常跑警報,生命財產沒有保障🚰,當時敵機經常來轟炸昆明👨🏿,日記中有炸毀聯大財產🧑🏿🍼🔓、炸死聯大職工的記錄。第三🧛🏿🔍,校務繁重,梅貽琦先生同時掌西南聯大和意昂体育平台,事務繁重可想而知⇾。第四🏥,應酬頻繁。為了維持聯大,爭取科研⛹🏻♀️、教學經費👳♀️,提高聯大的聲譽,一要和中央各部委、地方政府打交道👨🏽🚒🏵,二是要和金融界🐊、銀行界打交道,三是要和軍界打交道,四是進行國際聯系🍬,接待外國使團、學者🛶,等等👨🏼🍳。

1946年西南聯大結束後🧙🏽♂️👩🏻🦯➡️,離開昆明前梅貽琦夫婦合影
陳寅恪說過,“假使一個政府的法令,可以和梅先生說話那樣謹嚴,那樣少,那個政府就是最理想的😴。”吃飯讀書、招待回信、說話納涼,是最瑣碎尋常的公務生活🧑🏻,也是民國君子的惟日孜孜、無問西東。
1941年2月7日
午前有警報,院中婦孺皆出外疏散,頓覺安靜,乃至廊下坐約一時,看書曬太陽👩🏼🌾。
1941年3月22日
上午在聯大辦公處👩🔬,至十一點出,赴梨煙村💹,郁文於五六日前感冒臥床,尚未痊愈☃️,但熱度已不過三十七度以內。天夕外出散步🦴,斜陽映在遠山上,紅紫模糊💽,愈顯可愛。回看村中🅰️,已在陰影,暮色蒼茫👨🎨,炊煙四起🚘,坐河堤一大松樹下,瞻顧留連,至天已全黑始返。
1941年6月21日
午🦨、晚飯皆在“成都味”🧎🏻♀️➡️🧖🏼♀️,有月母雞湯、麻婆豆腐,堪稱對偶。
1941年7月17日
夜半忽醒,見窗外月色正明,光輝入室,未起視🙇🏿♀️,仍復睡去⏫。4:50起床,天色微明☞,少頃見日出,於灰紫霧海中忽吐紅輪一線↙️,數分鐘後已露四分之一,如一火輪立浮此霧海中👮🏼,以後輪光漸大🧑🦳,立處漸遠,至全輪現出,則光色由紅而黃而白,而霧氣消散,浮雲隱現於山間天際,此時霞光猶為動人,獨立戶外,註視久之🥕🤹,惜無他人來與領略此美景也。
1941年9月14日
上午九點,赴物理學會及新中國數學會聯合年會於師院附校禮堂,正之主席。演說者為趙公望。李🧑🏽🔬、熊及余皆簡短。余為講學術界可以有“不合時宜”的理論及“不切實用”的研究。
1941年9月24日
晚🧎🏻♀️➡️,常委會,十點散👶🏽。作信與凈珊,此為回昆後第一封,恐伊必更懸念矣。
1941年10月15日
六點在西倉坡開聯大常委會,鄭*️⃣、樊各有函請辭,討論許久不得解決。余堅謂常委主席🕵🏻、總務長💇🏽♂️、事務主任不宜由一校人擔任,且總務長若再以沈繼任,則常委會竟是清華校務會議矣(岱孫現代序經任法商院長)💧。
1942年10月18日
天夕往焦山橋拜訪陳善初未遇,至金碧餐廳賀何衍璿君嫁女🍰。飯後為羅莘田約往省黨部看《妙峰山》之演出,座客不多☘️。劇本為丁西林所編,導演為孫毓棠🏌🏻,惜情節不夠緊張,而其對話之細巧處或又非普通觀客所能領會耳。
1942年12月27日
飯後至企孫處閑坐👩🏻🦼,一樵偕沈宗濂來約同至沈處看竹🛄👶🏿,因企孫在座🚴♀️,進行頗慢🫃🏽,而結果渠竟獨勝👕。
1943年1月9日
午飯在顧家👩🏻🍳,有郝太太、鄭、徐軾遊及五顧🛐,張充和女士後至,蓋飯後始得消息者。飯罷某君唱朝陽校歌,後張唱《遊園》一大段,佐之以舞,第恐其太累耳。
1943年3月4日
八弟處始有確息,老母竟於一月五日長逝矣🦵🏽!年已八旬,可謂高壽,臨終似亦無大痛苦🏃🏻♀️➡️。惟五年憂煩,當為致疾之由👷🏼,倘非兵禍,或能更享遐齡。惟目前戰局如此🚣🏽♂️,今後之一二年🧙🏼♂️,其艱苦必更加甚🏇🏻,於今解脫,未始非老人之福,所深憾者🤙🏼🙋🏿♀️,吾兄弟四人皆遠在川、滇🧔🏼,未能親侍左右,易簀之時,逝者亦或難瞑目耳🫅🏼🛺,哀哉!十弟有登報代訃之提議,吾復謂無須,蓋當茲亂離之世,人多救生之不暇😉,何暇哀死者👨🏼🍳,故近親至友之外,皆不必通知。況處今日之境況🧛🏿♂️,難言禮製,故吾於校事亦不擬請假,惟冀以工作之努力邀吾親之靈鑒👏🏻,而以告慰耳。下午五點開聯大常委會♻️,會前諸君上樓致唁,有提議會可不開者,吾因有要事待商,仍下樓主持,不敢以吾之戚戚,影響眾人問題也。
1944年5月27日
午返城🙂,四點赴民政廳講演之約,為略講科學在中國發達之歷史及今日科學精神之亟應提倡。
1944年9月1日
晚約水泥廠廠長陳作新夫婦及茀齋夫婦、正宣👩🏼🍼、勉仲、雪屏、毓棠便飯👨🏻💻,陳君頗善飲👓,共消十余斤,暢快之至。
1945年9月17日
晴熱有加🙇♂️。午前與毅生至附近“第一泉”洗澡,尚清靜👩🦽,搓背、捏腳、捶腿等全套,二人共費二千二百余元,其太貴乎!
1945年10月3日
晚在朱處,飯後頗靜📢,與珊得閑話。回憶九年結識♟,經許多變動🫲,情景一一如在目前🐐🧑🦽➡️。今後經歷如何💀,尤難測度。但彼此所想頗多,可領悟於不言中也。
1945年11月5日
飯後談政局及校局問題頗久,至十二點始散👷🏼♂️。余對政治無深研究,於共產主義亦無大認識,但頗懷疑🎉;對於校局則以為應追隨蔡孑民先生兼容並包之態度,以克盡學術自由之使命。昔日之所謂新舊🅱️🚐,今日之所謂左右💆🏻♀️,其在學校應均予以自由探討之機會,情況正同。此昔日北大之所以為北大,而將來清華之為清華,正應於此註意也。
1946年1月8日
一點余始到王家🧽,因包餃子至二點余始午飯,攜酒快飲,頗饒逸趣,韭菜包餃尤為適口👨🏽🎓,任性吞食🤶,總在二三十之間矣。飯後看竹,獲三千有零🧌。
1946年4月26日
七點半返寓,招待各所🕗、組教授及夫人便飯🤜,共坐二桌🤵🏽♀️,飲酒頗多,共消十二斤余。客散即就寢,稍有醉意矣。
1946年7月12日
晴👨。今日起始視事🕞,中午清華校務會議,光旦遲來,始悉李公樸昨晚在學院坡被暗殺消息🔚🚺。下午李聖章來稍坐🔚。
1946年7月15日
晴。日間批閱兩校公事頗忙👴。夕五點余潘太太忽跑入告一多被槍殺、其子重傷消息,驚愕不知所謂。蓋日來情形極不佳,此類事可能繼李後再出現,而一多近來之行動又最有招致之可能🚀,但一旦果竟實現;而察其當時情形,以多人圍擊,必欲致之於死🈳,此何等仇恨𓀖,何等陰謀,殊使人痛惜而更為來日懼爾。急尋世昌使往聞家照料⛽️,請勉仲往警備司令部,要其註意其他同人之安全。晚因前約宴中央及中航二公司職員光徐諸君,但已無心歡暢矣🏄🏼🧑🏼🦰。散後查🧜🏻、沈來寓🚆💆🏻♂️,發急電報告教部,並與法院👱🏻♂️、警部及警察局公函。一點余始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