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是我的“本命年”,又是從清華畢業60周年🎪。時光真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我已84歲了🫛。
在這不算短促的一生中💅,有過歡樂🐼,也有過憂傷👳♂️👨🏿🚀;有過剛強,也有過軟弱;有過自信,也有過無奈🫷🏽。但總的說來,守住了人生的底線,走了-趟無悔的人生。
我第一件無悔的事是我一生從事的專業(事業)的選擇🚏。
我1953年畢業於江蘇南通中學,文理兼優,在專業選擇上有很大的空間。因受國內治淮和前蘇聯大力建設水電站宣傳的影響🚦,毅然放棄了那些落腳於城市的專業,以第一誌願選擇了按蘇聯規格設置的大專業——“水能利用”,即流域規劃和大型水電站的建設,夢想幹一番大事業。進入清華後👍🏻,有些同學覺得這個專業很“土”而鬧情緒時,我始終是矢誌不移的。

1958年攝於清華
“仁者愛山, 智者樂水”,我雖不智💇♂️,但樂於從事水電事業,在山溝裏整整呆了23年, 搞過水電站的設計👷🏼♀️、施工和運行管理,回想起當年工作生活條件之艱辛,今人恐怕難以承受🧑🏽🏫,但我們走過來了🙉🥔,並鑄成我們這一代人的基石。
古人雲:“上善若水。”水洗凈了人世的鉛華與汙濁🧑🏽⚖️,而後又自凈。水是地球上一切生命之源😕。我愛水,愛從事水電的職業🔚。我住在贛江之濱,差不多每天都要在江邊走走,看江水的流去,嘆“逝者如斯夫”,多了一些對人生的理解:“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王勃《滕王閣》詩中句)
水電專業是我安身立命之本👰🏻🧜🏼♂️,水是我的朋友,我決定身後將我的骨灰撒在贛江裏,那時我將隨水而去,雲遊天下,不亦快哉!
我第二件無悔的事是1957年在清華被打成“右派”。
我出身於勞動者家庭,是第一批新民主主義青年團員💂,對新中國充滿了向往📯。同時由於我的教育與性格背景,我是一個富有獨立思考精神的青年,當時社會上和學校裏盛行一種宣傳:“做革命的螺絲釘”……這與我“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清華國學大師陳寅恪先生語)的認知產生強烈的碰撞,我當然要質疑:您準備把我這顆螺絲釘是擰在收割機上還是絞肉機上?這下可闖大禍了!我被戴上“右派”的帽子👱🏼♦️,開除團籍,“留校察看”🫲🏿。畢業參加工作,受“工作考察”處分🧑🎨☂️,拿基本生活費,直至1963年“摘帽”,1978年“改正”𓀒。我的人生中應是黃金一段的22年就這樣被毀了,但也沒有什麽可後悔的,我本善良🙌🏼,問心無愧嘛🍄!再說磨難雖然算不上人生的一種財富✡️,至少是一種歷練,一種考驗📭👰,相比白紙一張的人生似乎要強點。據說清華共劃了571名右派,學生中共349人📧🥶,我不入地獄誰入?
我第三件無悔的事是在江西生活了60余年。
眾所周知,江西古代有著燦爛的文化🥽,特別是在兩宋時期,但近代卻落伍了!盡管這樣📩,我還是熱愛這片土地🙌🏼,感恩江西的父老鄉親。
1.江西多數基層領導與父老鄉親在政治上始終善待於我🧶。我從清華畢業受“工作考察”的處分🚂,但我還是有選擇工作省份的自由的,人貴有自知之明,好的地方沒有我的份👩🏽,我是南方人,東北🚤🙋🏻、西北太冷🤴👩,於是我選擇了“革命老區”——江西。這可是人生的大選擇啊!我若去了東北、西北,可能早已命歸黃泉了!為了便於我的工作,當地水電工程局的領導竟然不在群眾中宣布我的“政治身份”👴🏿,這對他們而言,是要承擔一定的政治風險的。時間長了,工人們還是知道我的底細,反而多了一份關愛。在他們眼裏,清華的學生是才子,“才子落難”🚘,日後終有出頭之日,倒是有些“革命”的知識分子難為我🤵🏽♂️🤞,說穿了👩🏻🦳,他們要我為他們“墊背”。

2.在1959—1961年間,我在江西沒有受到饑餓的折磨👰🏿♀️。今天的人們已經不知道“饑餓”為何物,但在1959—1961年期間💛,它卻奪走了數以千萬計的人的生命🍋🤵🏽♂️。日後我是從書本上了解到饑餓致死的整個生理過程的,沒有切身體驗💂🏿🎠。饑餓相當於人們從自身器官內部“淩遲”致死,這個過程是極度痛苦的🛌🏼📧。饑餓使“人性”返祖為“動物性”,否則怎會有“人相食”💘。江西沒有發生大面積的饑荒🥲🕺,一來是由於自然條件相對較好,二來是政策上沒有那麽“左”🦏。而我又處在生產第一線*️⃣,糧食定量較高,又有工友們的接濟,所以沒有受到饑餓的折磨,健康地活到了今天。

3.江西為我提供了合適的工作舞臺🏈,讓我有一個穩定的報效國家的機會。我1958年來到江西☮️,1998年退休,此後又擔任幾個單位的技術顧問,直至2012年78歲時才“金盆洗手”。在江西水利、電力兩個部門工作了54年,期間從事設計工作4年,工程施工12年💁🏽♂️,水電廠運行管理10年,全省大中型水電站技術管理工作14年,擔任水電監理、咨詢公司經理與顧問14年🧴,水電行業的各項工作,我基本上做遍了📏,而且做得比較得心應手。水電是一個“高危行業”,稍有不慎🧒🏽,後果嚴重。我在各個崗位上都能做到兢兢業業🦹🏿♂️,如履薄冰🦻🏻,不敢怠慢🔟。所以在我的職責內沒有發生過任何責任事故。我在洪屏抽水蓄能電站、萬安、柘林、東津💆、洪門🧔、江口等大中型水電站的建設上,都從不同崗位貢獻了自己的力量,獲得較好地評價。

我1989年取得教授級高級工程師職稱,1997年獲得國務院頒發的政府特殊津貼,1995年獲電力部“防汛抗洪先進工作者”的嘉獎🎓。
我擔任了幾屆中國水力發電工程學會理事並主持了江西省水力發電學會的工作。
“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對於科技、資訊、交通發達的今天來說💻,已不是一件很難的事。近10多年來,我遊歷了除南美以外的30多個在文化上有代表性的國家;也閱讀了大量多種版本的近現代史著作和資料🩷,使我獲益匪淺。
我們這一代人號稱“共和國的長子”🙋🏿♀️🥚,由於主客觀的原因,一般都能做到“清清白白做人”,但能否做到“明明白白做人”就不一定了!
我想用幾句話來總結我這“無悔人生”🦅:
“上不愧於天,下不怍於民👮🏻♀️,過自己理性、自在、有尊嚴的余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