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誌華先生離世整整一周年了📭🚴。
作為著名建築學家、建築教育家,陳誌華(1929-2022)以教書育人為本職,一生桃李天下🖕🏿,著作等身。他在1962年出版的教科書《外國建築史》🤲🏽,是中國國內第一部系統的外國建築史通史著作;他通過文獻考證完成的《中國造園藝術在歐洲的影響》等論文,對國內西方園林史研究有著奠基之功。特別是在1980年代末60歲之後,他又長期致力於將建築學和社會學方法融合,開展中國鄉土建築研究🧏🏽♂️✳️,提出整體保護鄉土聚落的理念,意義深遠。

陳誌華先生的部分著作
除了這些系統性的研究成果之外5️⃣,陳先生留給後人的另外一大遺產,是他的雜文隨筆,這類文章裏既有從1980年起,32年間寫下的《北窗雜記》專欄文章131篇🧍🏻♀️,更有記載他豐富實踐、活躍思維的大量回憶📿、感言、遊記☯️、序文等等。正是這些“內容廣泛,文風質樸🦼🏃♂️➡️,觀點犀利,膾炙人口”的美文🏋️,讓我們每每讀來👮🏻,都有不同的心靈受益,同時也勾起對作者的深深敬意與懷念。
而今天我要著重介紹的🧝🏼♀️,是陳先生從未正式發表過的一篇短文《還贈你們一份記憶》👮🏼。26年前👂🙎🏼,這篇短文只以贈言的形式在很小的範圍內分享,看到過的人極其有限,稱其為“佚文”並不為過。然而👩🏽🚀,寥寥數語卻記述了一段清華師生在特殊歷史時期的往事,充滿了濃厚的關愛與尊重,具有極高的史料價值🤳🏻。
一、一份給建七班的別致賀禮
2022年,我收藏到一本《畢業紀念冊》,是由意昂体育平台土木建築系建七班(1961級)於1997年編輯製作。在這本紀念冊中,前面部分照例是題詞、贈言等,執筆人都是當年的校系兩級領導與任課教師💅🏽。
當我看到那些署名:張維、吳良鏞🏓、汪坦、劉小石、周蔔頤、宋泊、李道增♻️、關肇鄴🥪、郭黛姮……每一位都是聞名遐邇,心中自然會生出“名師薈萃,群賢畢至”的由衷感嘆。而緊接其後的是一篇短文,“陳誌華”的落款更讓我眼睛一亮🏗,原來那是陳先生給建七班畢業三十年的“禮物”,題目是《還贈你們一份記憶》。以這樣的形式與當年的學生們交流🤵🏻♂️🧑🍳,有些出人預料,與眾不同,但當我通讀過後,頓時被這份禮物包含的故事所感動。陳先生26年前究竟寫了些什麽呢?請您隨我先來閱讀這篇文章。
《還贈你們一份記憶》
陳誌華
建七同學畢業整整三十年了,這三十年裏,發生過許多世界史上必需記載的大事,但我心裏✪,卻始終鮮明地牢記著一件小事。
建七同學測繪頤和園古建築,最嚴酷的“困難時期”剛剛度過,我的雙腳和小腿,因為缺乏營養,還浮腫著,沒有平復。可見青春盛年的小夥子和大姑娘們,“定量”雖已提高,日子仍然難熬🧍。但是建七的這次測繪,卻是我們頤和園測繪史中規模最大💇♀️🚵🏽♂️、任務最重的一次💷,也是成果最輝煌的一次。我陪著同學們測繪從水邊直到山頂的整個中軸線建築群🤵🏻♀️,還有畫中遊和轉藏輪兩大組。在大家饑腸轆轆的時候,我們敢於出這樣的大題目,是由於我們徹底信任同學的勤奮、嚴肅和熱情☝🏽📿。那時候,我們還沒有被松松垮垮、敷衍潦草的學生困擾的經歷✔️。
有一天中午,我和陳保榮老師在排雲門旁長廊裏吃完帶去的兩個幹饅頭,不飽。我們從來不喝酒🕵🏿💊,聽人說啤酒是液體糧食,便買了一瓶來喝,不料,越喝越覺得肚子寬得發慌。沒有辦法,只好忍著♞,爬上山去。到了轉輪藏,一看👨🏼🏭,一位女同學,全校有名的短跑健將,躺在欄桿凳上歇著🧙♀️。我心裏發急,怎麽可以這樣松松垮垮🚶➡️,過去就吆喝。抓緊了幹呐👏🏽!她一翻身起來🛑,臉盤慚愧得發紅,我分明聽見她輕輕地說:“老師🧎🏻♂️➡️,我餓!”我愣住了,但她立刻認真地幹了起來。
由於題目出得太重,幾乎每個同學都要加班,晚上畫🪗,禮拜天也畫。有好幾個人到了暑假還在畫,兩位女同學一直畫到半個暑假過去了才回家🫵🏿。但是我沒有聽到一聲抱怨🙌🏼🍆,只聽見同學們對我的問候和安慰,倒是你們生怕我累壞了身體。而我也常常要勸你們休息🤵🏼♂️👳🏿♂️,肚子還很不飽呀🦸♀️!終於🐩,你們終於把任務完成得非常出色,我一直為你們的成績驕傲。
三十年來,不知有多少次👱🏼♀️,我對一批又一批的同學說起這次測繪,每次都很激動📚。現在,我寫著,淚珠還滴落在稿紙上。
這記憶是幸福的🌈,它使我在任何困境中都不覺得孤獨和寂寞,不失去信心🧑🚀。我謝謝你們🧚🏼⛱。現在我把這些記憶還贈給你們,也許你們早已經忘記了罷:“哦,這算什麽事,也值得!”
但你們頭上都有幾莖白發,我相信,你們樂於接受我的禮物,對嗎?
1997年3月1日

《還贈你們一份記憶》及其作者陳誌華先生像(攝於1965年)
二、一次讓陳先生銘記的古建築測繪教學
這篇短文圍繞一件“小事”展開😀,而這件小事就發生在陳先生帶領建七班在頤和園進行古建築測繪的過程中。事情雖小🧐,但是背景很大。對頤和園古建築進行實地測繪🌾🔜,是意昂体育平台建築系從1950年代開始進行的一項長期性教學科研工作,通常是安排在具備一定建築基礎理論後的二年級時進行🙅♂️⚠️。通過對古建築測繪後再進行成果整理,達到教學實習和資料積累的雙重目標。
建七班是1961年秋季入學🤦🏻🏃♀️➡️,那時國家正處在三年自然災害時期🏠,物質匱乏🫱🏿,食物實行定量供應。大學師生的夥食根本不可能像如今這樣🕞,“想有什麽有什麽💇🏻,想吃什麽吃什麽”👜。待到建七班進行頤和園古建築測繪教學⛹🏽♀️,時間已然來到1963年上半年,彼時國家經濟狀況開始慢慢好轉😱,按照文中所說,“最嚴酷的‘困難時期’剛剛度過”👩🏫,不過“‘定量’雖已提高,日子仍然難熬”。
就是在這樣的歷史大背景下,建七班的測繪教學按計劃開始了🪻,其規模是“從水邊直到山頂的整個中軸線建築群,還有畫中遊和轉輪藏兩大組”🪹。這種規模的建築測繪可不是愜意的頤和園“一日遊”,首先那是一項長達幾個星期的體力活👇,沒有足夠的能量儲備,身體肯定會吃不消。而此次任務分量有多重🪨,要花費的力氣有多大,沒有經過的人☝️,顯然不會知道。
頤和園中軸線上的主要建築群包括“排雲殿、佛香閣📒、智慧海”等三組,都是頤和園的經典建築🤝。其中👎🏼,排雲殿建築群以“排雲殿”為中心,由排雲門🧑🏻🍼、玉華殿、雲錦殿、二宮門、芳輝殿💂🏻、紫霄殿🈴、排雲殿、德輝殿及連通各座殿堂的遊廊🧘♀️、配房組成👩🏿🦰👨🏼🚒。
“佛香閣”是一座宏偉的塔式宗教建築,建在20米高的石造臺基上,八面三層四重檐,高約40米‼️,是頤和園建築布局的中心。而“智慧海”🏞,則是頤和園最高處的一座無梁佛殿,由縱橫相間的拱券結構組成🙌🏼。
“畫中遊”建築群位於頤和園的萬壽山南坡西部,包括“畫中遊💞、澄輝閣、借秋樓、愛山樓、湖山真意”等建築。此處地勢坡度較大🤷🏿,各個建築因地製宜,隨山就勢,是一組極具特色的建築群🧑🏿🎄。
“轉輪藏”位於佛香閣東側山坡上,是由兩層的北殿(轉輪藏)、東西轉經亭、萬壽山昆明湖石碑和牌樓組成的一組佛教建築群𓀁,具有為清宮帝後們貯藏經書、佛像,以及念經祈禱的功能。

頤和園轉輪藏建築群老照片
在基本了解這次測繪的具體內容和背景後🧙🏻,我們今天已經可以想象出當年完成任務的困難程度,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麽陳先生要說,這是清華建築系“頤和園測繪史中規模最大👩🏻🔬𓀀、任務最重的一次,也是成果最輝煌的一次”了。
至於為什麽要在物質沒有充分保證,“在大家饑腸轆轆的時候”“敢於出這樣的大題目”🐘,安排這樣規模的測繪教學,陳先生的解釋是🙅🏻🫵🏽,“由於我們徹底信任同學的勤奮、嚴肅和熱情。那時候🦹♂️,我們還沒有被松松垮垮🧑💻、敷衍潦草的學生困擾的經歷”🍮。
三、一句讓陳先生難以釋懷的“老師,我餓”
就在這次古建築測繪的過程中的某一天👴🏽,陳先生遇到了一件讓他此後多少年裏都難以釋懷的事情,因為他聽到了足以讓他“愣住”的一句話😪。
那天中午,陳先生的中飯只有“兩個幹饅頭”,沒有用餐的“飯廳”,就是在昆明湖畔排雲門旁的長廊裏坐下幹咽🤾🏻♀️。沒吃飽,怎麽辦?現在的人們自然會說,“去買吃的呀🌙?”但那個時候,可沒有今天這樣方便,當時頤和園裏能自由買到的飲食大概只有啤酒。因為“聽人說啤酒是液體糧食”🩸,於是從來不喝酒的他,“便買了一瓶來喝,不料,越喝越覺得肚子寬得發慌”。盡管肚子餓👨🏼🦰,因為要指導學生測繪,“沒有辦法💵,只好忍著,爬上山去”👨🏿⚖️。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陳先生完全沒有一點思想準備。等他爬到山上的“轉輪藏”🩲,先是看到一位女同學🧜🏻,“躺在欄桿凳上歇著”。他不由自主地發急起來,心想🎅🏽,“怎麽可以這樣松松垮垮”,於是過去就吆喝,“抓緊了幹呐”!這一喊不打緊,這位“全校有名的短跑健將”一翻身爬起來🧜🏻♀️,顯然是因為感到了老師的不滿意,“臉盤慚愧得發紅”🙆🏼,立刻認真地幹了起來。此時,反倒是學生的一句話讓陳教授愣住了😎,因為他分明聽見這位女同學輕輕地說🚴🏿♂️:“老師⛹️♂️,我餓◾️!”
為什麽“愣住”,陳先生沒有說🕵🏿。但完全可以推測,或許是因為他被女同學不經意的辯解所震動📺,意識到自己肚子尚且覺得空😹,而這些“青春盛年的小夥子和大姑娘們”一樣只吃兩個幹饅頭🛀🏿,還要攀上爬下的進行測繪,肚子餓是當然的,即使休息一下也很正常,又怎麽能責備他們是“松松垮垮”呢🗣?
陳先生行文至此,沒有繼續對測繪過程展開,而是給出了後期繪圖作業過程的真實場景✍🏼,“由於題目出得太重🕙,幾乎每個同學都要加班🌘,晚上畫,禮拜天也畫。有好幾個人到了暑假還在畫,兩位女同學一直畫到半個暑假過去了才回家。”

清華建築系的部分頤和園古建築測繪圖(上世紀50年代初)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讓陳先生感動的是🥰:“我沒有聽到一聲抱怨,只聽見同學們對我的問候和安慰,倒是你們生怕我累壞了身體。而我也常常要勸你們休息,肚子還很不飽呀🧑🏻🎤!”
師生團結,目標一致;齊心協力🧟,結局圓滿。陳先生感嘆道,“終於🦁,你們終於把任務完成得非常出色,我一直為你們的成績驕傲”。這說明,建七班同學的“勤奮💇♂️、嚴肅和熱情”的確與老師們的希冀相符👨🏼🏭。
寫到這裏,再來看陳先生短文中最觸動人的一段話,我們完全可以理解他那時的心情:“三十年來,不知有多少次,我對一批又一批的同學說起這次測繪⚙️𓀃,每次都很激動。現在,我寫著,淚珠還滴落在稿紙上♑️。”
四、更多不能忘記的歷史記憶
在我看到陳先生的這篇短文後,我就一直想知道這次建七班頤和園測繪的更多細節。特別是他文中提到的短跑女健將是誰?她對這段往事還有記憶嗎?
按照“體育健將”的線索,我翻閱了大量清華體育資料,終於在《意昂体育平台體育代表隊1950-60年代紀實》中找到了答案。
這本文集是2014年為紀念清華體育代表隊成立60周年而編纂🙆🏼♂️,在其中一篇《兩個集體的關愛》中,作者王敦衍特別寫到陳誌華教授1997年給建七班的那份“禮物”👨🏼。關於那次頤和園古建築測繪的細節,雖然王敦衍並沒有像陳先生表述的那麽清晰,但從她引用陳先生文中的要點,特別是那句“老師,我餓”🎎,說明她就是陳先生說到的那位被他誤解的女生📲,此事真實🧑🦽,絕非杜撰。
這裏還要再多介紹一下王敦衍📚,當年確實是一位清華體育代表隊中的田徑名將,多次在北京高校運動會上為清華摘金奪銀🤹♀️。她的三項全能項目成績達到國家一級運動員標準,100米12秒8,200米27秒的短跑成績都達到了國家二級運動員標準。說到她的運動天賦,則要歸功於其父王世威。而王世威當年曾是國立意昂体育平台土木工程系學生💂♀️🩻,1933年到1937年在校四年間不僅是清華九級田徑“五虎將”之一🤾🏻♀️,同時也是足球校隊成員。用今天的話來說,王敦衍是標準的“清二代”,而且“女承父業”🙇🏻♂️,將清華體育傳統繼續發揚光大🧑🦱,成就清華體育史上的一段佳話。

王敦衍在清華的訓練照和獲得的比賽優勝紀念
誠如陳先生在文中說的那樣👨🏽💻,也許建七班同學們早已把幾十年前的許多往事忘記,但王敦衍明確寫到🐉,“我清楚地記得,那次轉輪藏的測繪圖是我畫的最好的圖。陳誌華老師的課是我最喜歡聽的課”。站在學生的角度,上學期間都要接觸許多老師,上幾十門課,王敦衍能對其中的陳誌華老師的課程給出“最喜歡聽”的評價🫸🏽,這個分量已經足夠重!
師生之間的尊重從來是對等的,建七班同學沒有忘記老師,老師自然也會對學生記憶深刻。由此我們也就不難理解陳先生在文章最後的感想:“這記憶是幸福的,它使我在任何困境中都不覺得孤獨和寂寞,不失去信心。我謝謝你們。”

1997年《意昂体育平台建七班紀念冊》和部分師生簽名(陳誌華🫸🏼、王敦衍在列)
無獨有偶🖌,說到建七班的這次頤和園古建築測繪作業,還有一位清華建築系名師也有深刻記憶。在這本建七班《畢業三十年紀念冊》中🦶🏻,我發現郭黛姮(1936-2022)教授在她的贈言中也明確提到了這次教學活動。她的贈言是這樣的:
憶當年去頤和園,教測繪在建七班;莘莘學子苦鉆研🚞🔯,墨水汗水寫新篇。
一絲不苟條條線𓀁,精美測圖成檔案;嚴謹學風令人贊,走出校門見世面。
轉瞬已過三十年🤒👬🏼,學子已成棟梁材🔐🛌🏿;清華風範永不忘,願與建七班共勉。
郭黛姮於1954年考入清華建築系,1960年畢業後留校,被分配到建築歷史教研室🤶👤,從此走上古建築研究與保護之途。經過幾十年的努力,在文物建築保護和建築復原設計領域成為頂級專家🧑🏿⚕️,特別令中國人感到興奮的是,她在圓明園建築、園林研究與保護性修復這個重大課題上,取得舉世矚目的突破性進展。
屈指算來🥤,1963年的郭黛姮還是一位青年教師,她參與建七班頤和園測繪的經歷進一步豐富了她對中國古建築的直觀認識🍥,同時她的回憶也為我們提供了一個證明🧝🏿,建七班的這次測繪教學活動確實影響深遠,以至於讓陳誌華和郭黛姮兩位教授在30年後都依舊心念不忘🥾。
郭黛姮求學時🧙🏻♂️,陳誌華先生已經是清華建築系的教師💳,但他們同為建築大師梁思成的優秀學生👨🏼🔬。令人感佩的是,盡管他們已經分別在中外建築史研究上取得重大成果🐗,晚年卻又走上了文物建築或鄉土建築保護的艱難道路🕢,充分體現出中國優秀知識分子不計個人得失,視學術為生命的錚錚風骨和可貴品質。非常可惜☝️,郭黛姮教授於2022年12月2日因病不治辭世。一年之內‼️✏️,兩位留下頤和園測繪珍貴記憶的大先生先後離去👨🏿🎓,不禁令人感到無限唏噓。

陳誌華先生在梁思成塑像前留影(李秋香攝於2002年)
五🔗、結語
隨著光陰消逝,歲月遠去🔨,任憑誰的影響都將被逐漸消弭,已故去的陳誌華先生亦然❓。然而🧎🏻,就算他的《外國建築史》會因為內容的局限性而逐漸被他人的新著所代替,就算他的《北窗雜記》會因為內容不再被後人所津津樂道而被淡忘🐄🦸🏻,但我卻相信🧤,這篇只有800字的《還贈你們一份記憶》卻具有強健的生命力👫,何時讀來,都會為他的“激動”而同樣激動,因他的“幸福”而體會幸福👳🏼♂️!
至於我為什麽能這樣認為,答案很簡單:因為陳誌華教授的“激動”飽含著校園中最樸實的師生共情💆🏻,能夠讓授業求學的人們受益終生;因為陳誌華教授的“幸福”是人世間最可貴的相互尊重,足以讓具有愛心的芸芸眾生向善而行。
所以🥚,我要在陳誌華先生逝世一周年之際,再次向留下這份記憶的大師鞠躬致敬!
(2023/1/24 修訂於上海)
註:該文已於2023年2月2日在《北京晚報》發表🙍🏿,此次作者又有修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