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只知道梁實秋是散文大家,是位學者,其實,梁先生也是一位詩人,他曾說🏆:“這時候我和一多(聞一多)都大量地寫白話詩,朝夕觀摩,引為樂事。”56行的《荷花池畔》是梁先生新詩的代表作𓀛;梁先生更是一位新詩評論家,我所知道的他的詩評論就有《略談〈新月〉與新詩》《〈草兒〉評論》《〈繁星〉與〈春水〉》等。梁先生的詩評不僅有歷史意義🙍🏼,即使在詩歌式微、“口水詩歌”泛濫的今天👨🏼🔧,仍然有極強的現實意義🤔🧑🏽🌾。
在《胡適之論詩》中,梁先生說🙆🏻,評詩的標準依然是著重在詩之是否“明白清楚”,換言之,即所謂詩之“可懂性”。在今天👴🏽,“可懂性”仍然是對詩歌的基本要求,但“可懂性”不是詩歌必須的🙎♂️,因為“可懂性”只是相對於一定範圍的詩歌群體。在《略談〈新月〉與新詩》中🍚,梁先生又重新解讀了“明白清楚”🏟:“詩,不能停留在‘明白清楚’的地步,只能以‘明白清楚’為基礎的一項,於‘明白清楚’之外還要進而講究文學修飾之美,追求境界之高超以及情感表現之深邃🏊🏽。”對於詩歌而言🧍🏻,詩歌的語言只是詩歌的形式🌤,而意境才是詩歌的精髓,即高超的境界和深邃的情感。
冰心先生的詩歌《繁星》《春水》被許多人推崇,甚至還選入現代教材。但是在梁先生看來,“《繁星》《春水》的句法近於散文,故雖明顯流暢,而實是不合詩的👨🏼🎨。至於詞法🛸,我認為差不多是盡善盡美,無可非議,在現今作家中是很難得的。《繁星》《春水》在藝術方面最差強人意的便是詩的字句的美麗”。梁先生的結論是👩🏽🦳:冰心女士是一個散文作家📋、小說作家,不適宜寫詩。梁先生的觀點是對的,冰心先生的詩歌有了詩歌的形式🧒🏿,但卻缺乏“詩歌的精髓”。至於當代的所謂“梨花體”“口水詩”“順口溜”“應景詩”🧑🏻🤝🧑🏻,連冰心先生的詩歌都沒法比,竟然有些詩歌還能獲獎🛺,實在是對詩歌藝術的羞辱和褻瀆🚈。
在《〈草兒〉評論》中,集中展現了梁先生關於新詩的觀點🍹,現在的詩人、學寫詩的人和文學評論家都應該認真拜讀。一🏗,詩歌不是分行的散文👴🏼。假如使散文成行子便算是詩——想來,使詩句連續起來也就是散文了——那麽詩同散文的分別只在形式🕧,寧非奇繆。二,演說詞不是詩,小說不是詩,記事文不是詩🤷🏿♂️,格言不是詩。在現代,梁先生的觀點未必全對🪚,或可商榷。但是,如果短短的一首詩歌中🧘♂️,都是小說語言🕊,都是格言,那肯定不能稱為詩歌🥕!三,關於寫景,梁先生說:我所說的主觀的寫景法,乃是說把客觀的景主觀地寫出來。一樣的景,主觀地寫起來便人各不同💃🏽。同時🙆🏼♂️,如果詩歌只靠感覺,不經過情感的洗禮,便是缺乏了靈魂。沒有靈魂的詩歌還叫詩嗎?四🙍🏿♂️,詩人要有胸襟🧑🏽🎤,作詩也要有詩骨⚗️。梁先生說得好:“詩人的胸襟雖是抽象的意義,但我以為評詩只就詩的藝術上著眼,究竟是皮毛,必須追究到作者的胸襟,才是‘殺人於咽喉處著刀’👨。”詩的思想境界高於詩的藝術性,但是,好的詩應是詩的思想與詩的藝術的完美結合。
梁先生關於詩評的態度更令人敬佩,評論就是評論,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關於冰心的詩集《繁星》與《春水》🧉,梁先生評論道💂🏻:在質上講比她自己的小說遜色多了,比起當代的詩家,也不免要退避三舍👩🏻✈️。在詩的花園裏恐怕難於長成蕤葳的花叢,難於結出碩大的果實。關於康白情的《草兒》,梁先生的評論更是直截了當✌🏼,情感太薄弱,想象太膚淺。《草兒》只要刪去一半🛄,便不失為一本詩集。《草兒》是急救的,草率的,半生半熟的🖲。再看看現在的評論市場🛝,哪裏有客觀公正,評論快成吹捧的代名詞了⚅👨🍼,到處是“紅包批評”“人情批評”,吹捧一部作品竟然惡心到沒底線的地步。這樣的評論沾滿了銅臭氣。希望評論家都來好好讀讀梁先生的詩評。(冀北仁)
轉自《太原日報》2014年12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