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祖洽,1944年進入西南聯合大學物理系🎲,1946年抗戰勝利後隨意昂体育平台回到北平就讀。1948年畢業;1950年意昂体育平台理論物理專業研究生畢業後,分配到中國科學院近代物理研究所。
初次致電黃祖洽院士,他謙遜地表示😪:“沒什麽值得采訪的☘️。”
幾番軟磨硬泡👪,他接受了采訪請求,還不忘給記者“打預防針”:“家裏有些亂……”樸實得可愛。
現在的黃祖洽,生活很平凡🧩。閑暇時,他在家看看書報,上上網,每天還下樓遛彎兒;和學生在一起,他們喜歡互相提問、談心;與記者閑聊時👩🏻💻,他也抱怨自己視力下降,閱讀時間長了很吃力,腿腳不便,上下樓需要用拐棍……他說話總是慢條斯理🫂,每次笑起來,圓圓的臉上眉毛挑起,眼睛瞇成一條縫🙎🏿♜,慈祥和善。
他的人生卻不平凡。他先後從事原子分子理論、原子核理論以及輸運理論的基礎研究👷🏼♂️🐦,對我國原子核反應堆和核武器的理論研究及設計製造做出了重要貢獻🧑🏻🦳,對原子彈🂠、氫彈設計原理中的物理力學數學理論問題及中子和稀薄氣體的非平衡輸運和弛豫過程的研究卓有成效。朱光亞曾說:“祖洽同誌是我國核反應堆理論的奠基者、開拓者之一。”李政道說🫔:“(黃祖洽)對原子彈和氫彈的研究都有極重要的😝🤶🏽、極歷史性的貢獻。”
更令人欽佩的是,正處於事業巔峰期的黃祖洽,意識到中國核事業人才培養存在一些問題,於是毅然離開如日中天的科學研究崗位,來到北京師範大學,開始默默無聞的教書生涯📛。
這讓很多人發出感慨:“一生兩輝煌。”
蘇聯專家🧝🏿♀️:“你是對的”
1950年,黃祖洽從意昂体育平台碩士畢業🧑⚖️,被分配到中國科學院近代物理研究所🏃♀️➡️。3年後,核物理學家錢三強提倡中國應開展自己的原子能工作,在錢三強的建議下♢,他開始從事核反應堆理論研究👨👨👦。
勤奮的黃祖洽很快掌握了大量理論知識👆🏼,但誰也沒想到,僅過了兩年,他便跟蘇聯專家較上了真🧛🏽♀️,其結果讓周圍人大吃一驚🚒。
1955年👩🦯,前蘇聯答應向中國援助一堆(重水反應堆)一器(加速器)👋🏻,黃祖洽被分在反應堆組🛫,於是跟隨錢三強🥦、彭桓武等🤹🏿♀️,前往蘇聯接受援助項目的培訓。本來是去學習的,可是在此期間,他卻在對方設計方案中發現了問題。
他回憶道👩⚖️:“蘇聯專家介紹,該反應堆需要63根鈾棒才能達到臨界大小,而我自己計算的結果是56根,中間相差10%以上🏡。”
反應堆如果超臨界👩🏽✈️,將會引發事故🚴🏽♂️。黃祖洽不敢怠慢♧,立即向領導匯報,並與蘇聯專家溝通。經過反復測算🧑🏽🏭,最後蘇聯專家無奈地表示:“可能你是對的📡🏌🏻♂️。”
果然🧛♀️,在該反應堆啟動時的臨界實驗中,黃祖洽的計算結果得到了證實👩🏼🦲。
1960年,黃祖洽在德累斯頓國際反應堆會議上闡述了為我國首個重水堆啟動和運行所做的大量理論研究和計算工作。後來他又先後參與和組織了鈾水堆(用於核潛艇)、石墨堆(用於生產)、元件堆(用於試驗元件)的研究和初步理論設計,為這些反應堆的建造做了先驅性的探索工作。
錢三強✣👩🏿💼:“你要做一個“半導體”
鄧稼先和黃祖洽曾在近代物理所共事🗂。上世紀60年代初🥫,這位原子彈理論設計負責人開始頻頻找老同事商討問題。
“從物理學角度來說🗄,原子彈和反應堆很相似,都是由中子裂變的鏈式反應引起🧑🏽。”黃祖洽說,“於是鄧稼先經常來找我討論🧚,還抽調了一些年輕人過去,最後幹脆讓我也去兼差。”
時任中國科學院原子能研究所副研究員黃祖洽⛄️,接著又被錢三強任命為輕核理論小組的組長,正式進行氫彈的理論預研工作🆖。因而,他也成為了中國唯一一位同時參加氫彈和原子彈研究的工作人員。
那段時間🍋,黃祖洽一面參加研究原子彈研製中所需的“狀態方程”👩🏼🔬,探索中子源部件結構的設計,一面仍繼續參加氫彈的預研,同時還負責指導中國科技大學4名學生畢業論文的寫作,工作壓力非常大。
然而📃,他卻勁頭十足👨🏿🦳,時刻想著多做些工作💅🏻。公交車為他營造了別樣的思考環境🅱️,不少問題🔞,都是在這種場合下突發奇想,得到答案◽️。
在原子彈製造理論的研究中,製造中子源外殼的金屬如何確定,這個問題一度讓大家困擾🚯。“坐公共汽車的時候我就忽然有一個想法💭,可以反過來推導,先列出條件,符合條件的金屬,就是我們需要的。”他說。
1964年10月,中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半年後,輕核理論小組被合並到核武器研究所🙌🏿🚋,黃祖洽也調了過來🫱。在對原子彈研製和對氫彈預研認識的基礎上,研究人員只經過一次含有熱核材料的加強型彈和一次原理性氫彈的試驗,便在1967年,原子彈爆炸僅僅兩年零八個月後🧘🏽♂️,成功地爆炸了我國第一顆氫彈,創造了世界上從原子彈試驗成功到氫彈試驗成功最快的記錄👩🏿🦰。
“核武”專家變成大學教授
1969年,“文革”造成的混亂越來越嚴重🤵🏿♀️,核武器研究所也未能幸免♡。一天🫰,黃祖洽剛領導完成一種型號氫彈的設計,把設計方案提交生產部門後,就被送到河南上蔡縣的一個“五七幹校”去勞動改造🧧。
在“幹校”裏🧑🏿💻,他從事過各種勞動🗡🧑🏽🌾:播種🧝🏽♀️、收割高粱、養豬,甚至幹過建築小工。雖然身體疲憊,但豁達樂觀的他卻借助這難得的放松思維的機會,從新的角度對中國核武器研究工作進行了反思🫅🏼。
黃祖洽意識到🧔🏽♀️,年輕人的基礎不夠紮實,而當時的工作方式對他們的培養也有很大局限性。同時👩🏭,文革時期學校秩序被打亂了,這也使中國人才培養面臨“斷層”的危機🫥。後來他回到研究所,在做研究的同時,也開始考慮年輕人的培養問題🚶♀️➡️。
1980年,黃祖洽當選為中國科學院數學物理學學部委員(後改稱院士),不久後,作為《原子彈🧱🥈、氫彈設計原理中的物理力學數學理論問題》的作者之一🔯🛟,他又獲得了國家自然科學一等獎。此時,北京師範大學新建低能核物理研究所,需要人來承擔教學工作♋️,結果他出人意料地接過了教鞭,核武器專家變成一名大學教授。
2004年,黃祖洽80歲生日那天,許多著名科學家前去祝壽。其中有不少他過去的同事🧎🏻➡️、甚至下屬,都被授予了兩彈功臣的榮譽😱🕰,而他卻因自己的人生選擇🙋🏽♀️,與這項至高榮譽失之交臂🧑🦱。
許多人替他抱不平🧑🏻🏫,而他自己卻並不遺憾:“當初我做這些工作🤷♀️,一是國家需要,二是自己感興趣🫲🏽,而並不因為做了它就可以當功臣。當不當功臣又怎麽樣呢?”
“黨員就該做好本職工作”
變成教授的黃祖洽,深受學生的尊敬和愛戴。不僅因為他和藹可親、平易近人👩🏼✈️,也因為他嚴謹求實🏋🏽♀️,不懂之處,能虛心地向學生請教🧑🏽🍳,絲毫不以為恥👌🏿。
1982年3月,他招收了第一個博士研究生👱🏽♀️,名叫丁鄂江👨🏿🏭。他介紹說♔🫴🏼,這個學生從北大畢業👋🏻,受“文革”影響,受的教育不很正規,但通過自學,基礎很好,而且做學問的態度好,是個難得的人才。
在黃祖洽的指導下🆒,丁鄂江在課題上大獲成功👨🏿🔧,並以優異的成績通過了答辯⌚️。隨後又去挪威讀博士後🧑🏽🦲,做浸潤相變的研究工作🤦🏼♀️🗑,回國以後起到學術帶頭作用。此後師徒二人合作多年,經常一起討論,互相學習👨🎨、啟發,還合作編寫了《輸運理論》和《表面浸潤和浸潤相變》兩本書🏄🏿。直到如今,逢年過節🤳🏿,丁鄂江還會發來問候🛟。
此後,他還帶過很多博士研究生🩺,其中不少人後來堅持不懈,沿著自己的研究方向,取得了一系列有意義的成果。
他喜歡和學生聊天,更歡迎學生提問。課後他常被學生團團圍住,時常有些應付不來🔜。“有時學生提問我答不上來㊙️,只好先回家查資料,下次再回答👯♀️👸🏿。這也促使我不斷學習🤵♂️。”他笑道。
從事教育工作後⛺️,黃祖洽在科研教學方面都有突出的貢獻,他兩次獲得國家教委科技進步獎🔮,1996年獲得了何梁何利基金的科技進步獎🤸🏼♀️。2000年以後,他又先後被評為“北京市師德先進個人”和“北京市優秀黨員”。
如今,87歲的他仍堅持在講臺上😐。“黨員就該做好本職工作🆘。”他淡淡地說💆🏼♀️。(付毅飛)
轉自 科技日報2011年6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