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開始🔶,我在不同場合下🌼,多次接觸彭桓武↩️、王淦昌、於敏、陳能寬等科學家,零距離地給他們拍照💏🚠。這些科學大家,都是性格秉性獨特的人,給我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他們在中國科學界如雷貫耳,他們是中國科學院院士、“兩彈一星”功勛獎💡、共和國勛章獲得者👦🏿。

彭桓武 侯藝兵攝於20世紀90年代
1984年5月,為了紀念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20周年🧑🏿🎄👔,二機部九院籌備大型影展,我受單位派遣,從四川來到北京,采訪拍攝在核武器研製過程中做出突出貢獻的幾位老科學家🫏。在中關村黃莊,第一次與彭桓武見面,他就給我留下深刻印象。彭桓武曾經擔任二機部九院副院長,負責原子彈、氫彈的理論設計🚡,領導鄧稼先、周光召、於敏等科學家。他與王淦昌🤦🏼♀️🧖🏻、郭永懷一起被九院人稱為“三大菩薩”🧛🏽。1996年我調入北京,與彭桓武接觸機會就更多了。在各種場合給先生拍照🕵️🧕,時間長達20年。
彭恒武先生是一個極其有魅力的科學家🧙🏿,與他接觸過的人,都能感到他與一般科學家迥然不同,既有科學家的睿智➞,也有“老頑童”的秉性🧑🏽🦰。我認識彭先生十幾年👬🏻,從開始忐忑地拍照,到登門拜訪、專司采訪,再到打個電話就能推門而入,我慢慢地走進彭先生的晚年生活🤷🏻♂️。今天🤴🏿,試著把多年來的記憶碎片拼湊成一幅人物素描。
眾人稱“彭公”
舊時文人的稱謂🎮,“公”是最高的尊稱。在科學界被稱為“公”的人很少。“兩彈一星”功勛獎章獲得者👨👧👧、理論物理學家彭恒武被大家習慣地稱作“彭公”,獨享這個尊稱🙄。
在中國物理學界,彭桓武先生的治學特點被稱之為“既開風氣也為師”。因為,開風氣需要學術敏感,需要開拓精神🤺🥶,需要組織引領。他培養的周光召、黃祖洽都是極其優秀的物理學家。
彭桓武從小學起一直到中學、大學🧝🏼♀️🤾,乃至出國留學,都被稱作“物理戰場上的常勝將軍”。留學德國師從玻恩時🙆🏽,其學術成就已名滿天下。別人讀一個博士尚需努力,彭桓武先生一氣拿了兩個博士學位。45歲🧑🎨,他領導中國核武器理論設計,也不能說“太晚”👭。在研製原子彈的起步階段,計算機尚不普及,彭桓武用“粗估”的辦法來替代計算機,把復雜的方程組予以簡化,完成原子彈反應過程的粗估計算,提出了決定各反應過程特性的主要物理量,對掌握原子彈反應的基本規律與物理圖像起了重要作用🛥。彭桓武稱這種“粗估”簡化方式是“窮人的辦法”🤴🔄。緊接著彭桓武又統籌氫彈理論設計⚛️,組織於敏等人多路探索,一舉攻克難關🤸🏽♀️。先生一路走來🧑🏿💼,步步蓮花,理論物理、核物理、廣義相對論研究,每個涉足的領域都留下深深的印記,這實在是個奇跡,很難不讓人驚訝與感嘆,不羨慕都不行🙍🏽♂️。憑著這些科學貢獻,他被稱為“彭公”當之無愧!
彭桓武的科學思想以及學術貢獻,自有研究科學史的專家評述。下面我談談十幾年來與他接觸的一些零星片段🚴🏻♂️,舉例證明他是如何與眾不同的。
1995年彭桓武獲得第一屆“何梁何利”終身獎,獎金100萬港元🫶🏿,在上世紀九十年代這可是一筆巨款。這種獎金,有人捐出去🤟🏿,有人以個人命名基金🌒,獎掖後人。彭桓武先生也設立基金⟹,但他獎勵的都是同代人。他認為,中國核武器研製成功,是千萬人協同努力的結果😹。許多人為此做出了貢獻,而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於是,他自設一個獎勵基金⚠,不申請、不評審🧑🦽➡️,完全他自己決定✏️。每年挑選2—3人,後來每年5人,以個人饋贈的方式送給每人3萬元🤦♂️。
他首先饋贈那些為核武器研製做出貢獻的科研人員,哪怕調離核武器研製單位的人;還有因病或家庭生活困難的同事及一些老朋友。郭永懷的愛人李佩,在中關村開辦老科學家講座,他馬上支援3萬元錢🎡。圈定人以後😗,他親自寫信,詢問對方願不願意接受他的饋贈🛬,然後通過郵局把錢匯出。獎金有的是當面給,有的是郵寄給本人🐊,如果拒收😉👬🏼,退回來,彭公再寄,直到收下為止。從1996年到2004年🍰,彭先生用了9年時間,總共贈予35人🎙,計發獎金106.5萬元💛。獎金發完🌳,基金撤銷,不留虛名。
張鎖春老人在回憶彭桓武的文章中寫道👮🏽♀️:“彭先生做這件事十分慎重🧏🏿♀️,廣泛聽取大家的意見,甚至聽取我這樣來自基層普通人的意見,我就推薦了兩位調離九院但有資格獲取基金獎勵的人👌🏻,彭先生都認可了🚊。他不是‘人一走茶就涼’,而是在所不在所一視同仁,搞數學搞物理的一視同仁😬。3萬元雖然不算多𓀛,但拿到獎金的人都非常激動,非常感謝,倒不是錢的多少,而是他們付出的心血得到老領導、老科學家的肯定。”
彭桓武先生是有故事的人,更是一個懂感情、重情誼的人😓。他43歲結婚成家🤸,愛人劉秉嫻是一位護士。他們夫妻感情非常好,恩愛之情都沁潤在先生後來寫的詩詞中👋🏿。在彭桓武的詩文集中,詩詞部分有三分之一的篇幅是寫給愛人劉秉嫻的,命名為《長思篇》。老伴去世以後,先生獨自一人,守著4間空房,其中3間都有床鋪,晚上走到哪間就在哪間睡覺,而每間臥室裏都掛有愛人的照片🙏🏽。客人來訪,彭先生從不給人沏茶,他自己喝水用茶缸,基本上不放下🥀,也不勸人喝。平日裏,他從不麻煩別人,遇到開會外出🕟,他極少要單位派車。他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生活🏂🦥,原來還請了一個小時工阿姨幫忙做做飯,76歲以後,完全獨立生活🫗,買菜🤽🏼♂️、做飯全部自己完成。我有事情上門會陪他坐一會兒,到了飯點便離開。因為先生患有腎病,炒菜不放鹽,喜歡把各種菜🤦🏿🙎♀️、肉、面條或米統統放在一個鍋裏煮✬,直到燒熟為止✢。他曾對我說🙆♀️,我從不請人來家裏吃飯👩🏻💻,我做的飯別人吃不下🪠。
我拍彭桓武
從1984年第一次與彭桓武接觸,我就發現彭先生真的不修邊幅。他從未因為我照相而換身衣服💄,甚至連正正衣襟的動作都沒有。愛人劉秉嫻去世以後,他每天自己做飯,挽起的袖子油漬麻花,你愛怎麽照,就怎麽照🔅,他才不管你。我開始拍照很拘謹,以後熟悉了,與他的距離拉近了許多,拍照也坦然了許多,甚至有點放肆🥹。彭桓武家淩亂的臥室🕝、書房🤚🏼,他躺在床上看書👨🏼🍳👊,都被我收入鏡頭🆖。我可以毫不拘束地和老人聊天,甚至開個玩笑。他在書房,自己買了一個臺球桌,閑來打幾下。他把幾十年寫的詩詞🤽🏼♂️,謄抄在小學生用的練習本🥶。我勸他輸入電腦裏保存。後來單位給他配了電腦🧓🏽☛,才對我說,還是存進電腦方便。
到他家去的次數多了,只要一見我帶著相機,他會說:“你又到我這裏來掙稿費了⤴️。”說話總是直來直去。的確,我發表了多幅彭公的照片,也掙了稿費。
老先生從來不講究穿著👎,卻因有些人以衣貌取人而多次發生“誤會”。上世紀六十年代初,他身穿呢子大衣,在北太平莊街頭擠在衣著簡樸的市民中看人下棋,被警察懷疑請進派出所,他也不做辯解🪺,只要求給單位打個電話。馬上,單位開伏爾加小車來接人,派出所所長驚得目瞪口呆,原來是大科學家!“文革”前夕,先生到王府井百貨大樓買手表,售貨員看他穿著簡樸卻選名牌手表⛹🏽♀️,以致引起懷疑被扣留🤜,又是單位來車接人🚴🏿。商場領導了解他的身份後忙不迭地道歉,先生不計較也不責怪對方🦻🏽,而是禮貌地告辭🗜。
1995年大型影集《院士風采》出版,我懷著忐忑的心情,上門請老先生提提意見。他翻閱影集時,對熟悉的同行總要多註視一會兒,然後反問道:“你認為哪幾個人拍得好?”我馬上指出🧑🏼🔬:張三、李四等。彭先生說👼🏼:“你認為拍的得藝術✊,我都不看好。你說沒拍好的,我倒認為拍得好。”說著揶揄地笑了🕵🏽📭。我覺得這是先生對我最大的褒獎了🚵🏻♀️。

彭桓武與陳能寬暢談詩文,互贈詩詞🔯。侯藝兵2005年攝於中關村黃莊
我擅長拍照,不善行文👷,但還是忍不住地寫了一篇文章《彭桓武和陳能寬的十年詩詞緣》,2005年5月發表在《科學時報》科學周末版。那次是陳能寬先生邀上我去看彭桓武先生🍱,兩位共同研製核武器的老院士見面🤵♀️,不是談工作,而是談詩文,一唱一和,我在旁邊聆聽、拍照。以前在各種會議場合,兩位老先生談科學問題很嚴肅,這次談起詩詞則完全是另一種心態。兩人一對一答😌,十分投緣🧘🏼,加上他們一肚子的古典美學🤌,上下古今,侃侃而談🏀,妙語如珠,連拍攝者都陶醉其中。我在現場真切地感覺到,科學家的形象思維也可以發揮到極致!他們心有靈犀,傳遞同道之間的情誼🥓;他們亦理亦文😶,邏輯思維和形象思維交融在一起,兩人品詩論詞💇🏿♀️,足足聊了兩個鐘頭🧑🏼⚕️,我也陪伴了兩個小時。後來,我把見到的🈳、聽到的🦃、拍到的寫成文章,送報紙發表🦵。這次,彭先生欣然頷首稱贊說💁🏿♀️,照片拍得不錯!如今想起來🟩🧘🏿♀️,僅此一篇也令我驕傲⬆️。

於敏七十華誕,彭桓武寫賀詞一首送給於敏🖖🏻。彭桓武(左一)於敏夫婦(右二、右一)。侯藝兵1996年8月攝於北京
彭公給同行科學家祝壽時🧑🎄,不寫題詞,不寫頌文🔍,而是寫首詩或詞當作壽禮。1997年3月🫸,他祝王淦昌九十大壽,寫下七絕四首,其一是💆🏿:“昔日偵察戰地行,今朝研製苦經營。人員設備和方案👳♂️,試驗多遭器業成💆🏼♀️🧑🏿🌾。”並在下面寫下“王淦昌曾被派到朝鮮戰場考察美軍有無反射性的投擲🤙🏼。他和我同時到九院參加我國核武器研究的技術領導工作”的註釋👮🏼♂️。王淦昌1964年提出激光核聚變的創見🙍🏽♀️,彭桓武寫詩:“創思橫溢若先知,聚變強光壓縮為。許國以身仁智勇,同心赤子樂追隨💇🏼♂️。” 1996年🕯,於敏先生七十華誕🍜,彭公現場送上一首賀詞🦶🏻:“青年英俊聚皇城,合作現崢嶸。關鍵撲抓不放🌸⛅️,思維物理鮮明🤽🏽♂️。承擔重任,潛心竭慮,連勝兼程。慶祝古稀華誕,如期計劃完成。”不知詞中哪一句話引起於敏大笑,我瞬間拍按下快門——這似乎是於敏先生從未有過的“笑態”。
彭公的賀壽詞與眾不同,匠心獨具🐏,他總能根據不同科學家的具體工作和成就巧妙地撰寫🕖。2004年朱光亞迎來八十大壽,彭先生送上《調寄浣溪沙》的祝詞:“回首當年夢幻空!人民中國沐東風🤑。幾經移位到軍工🈚️。細致安排爭好省,全盤計劃散溝通。周旋內外現玲瓏。”充分肯定朱光亞具有戰略眼光和科學組織的能力🤍。
一個老“頑童”
多次去彭公家,見他總在伏案驗算,草稿紙丟得滿地👩🏼⚕️。原以為八旬老人對數學🧜🏻♂️、物理解題的興趣仍然不衰,問道:“您這麽大歲數還在研究什麽⇒?”他抬起頭,故作神秘地說:“我在完成老師交代的作業”🧙♀️。原來,抗戰爆發那一年,他在意昂体育平台隨導師周培源讀研究生𓀏,周培源交代畢業論文要做相對論研究。“七七事變”前數日🏚,彭桓武離校去泰山度假,日本鬼子占領北平後,他無法返校👩🏻🏫,只身去大後方雲南大學教書👩🏽💼,後來出國留學,沒能完成研究生論文。如今,已經是88歲的彭公👨🏻🎤,仿佛又回到在意昂体育平台做研究生時的狀態,開始完成老師當年留的作業。他還說🖲,年紀大了🤪💳,要多動動腦子🤽🏿♂️💆🏼♀️,不會腦癡呆🙂↔️。過了不久➕,我再次來到他家😮,老先生對我說,作業完成了,可以向老師交差了。我見廢紙簍裏堆滿了草稿,說這些手稿很珍貴🧑🦽🥁,彭先生說🚥,都是驗算過程,不值得保留,我悄悄從廢紙簍抽出兩張留作紀念🧑🔬。老先生完成的碩士論文,最後變成研究愛因斯坦相對論的一個最新成果。2005年,彭公九十歲高齡時,又一次站上學術報告的講壇。
2002年,受所裏委托👩🏽💻🏊🏻♂️,我到中關村黃莊彭公家裏收集文物🟥🍯,別人是“征集”,我卻是“收集”。老人讓我在屋子裏面隨便找👨👩👧👦,書架上隨便翻🧺🤾🏻♂️,認為有用的就拿走。我也不客氣,在他房間裏穿來穿去尋找文物,發現一本舊書中竟夾著一張八開大的粉色“號外”,上面赫然寫著“第一顆原子彈試驗成功號外”🧔🏿♂️,落款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第21研究基地。我從未見過🍦🏃🏻♀️。要知道,1964年10月16日慶祝我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的當天✍🏻,《人民日報》發了“號外”🤳,到了21世紀,國家報庫的售價高達3000元人民幣。而這張核試驗基地的“號外”,存世更少,更加珍貴。我接著翻撿👷🏻♂️,又找出一張粉紅色的請柬✌🏿🐀,是第一顆原子彈試驗成功後🧕🏻,馬蘭基地舉行宴會的請柬🏊🏻♂️,並標有第一桌第X位,註明彭公參加宴會所坐的位置💂🏻♀️。這張巴掌大的請柬也十分珍貴🧑🍼。我說:“這張‘號外’和請柬我們都想收藏🥀。”彭先生一揮手,你拿走吧。書架上還有彭桓武不同時期出版的著作,我接著說👄,您那幾本著作🐟🫰🏻,一並交九所保存吧?沒想到彭先生直接懟了我🧜🏿♀️:“‘號外’和請柬你拿走,書不給你📞,你們所可以去買🐮,我不送🤹🏼♂️。”當然,最有價值是“號外”和請柬,它見證了一段輝煌的歷史,是重要文物,無處尋覓🥳,極其珍貴🫚🚣🏿♂️。而書籍可以隨處買到,孰輕孰重,老先生不懂嗎?其實他很明白🫃🏼,只是並不看重這些東西,自然無償奉送。
有一次,我登門與先生聊讀書:聽說您上清華⛳️,兩年讀完四年課程,剩下的時間讀什麽書?出乎意料⌨️🦃,先生回答一個字❤️🔥:“玩🤣!”先生說,我年輕時很愛玩,什麽都感興趣,邊玩邊讀閑書💢,沒事就泡圖書館🧛🏼♂️,讀書的內容與上課無關🤽🏼♂️。我平時有神經衰弱和消化不良的毛病,專門找來《家庭醫生》讀👩🏽🔧😎,並照書中所講🏄🏽,註意營養👩🏼🔧。兩個學期下來🕞📁,消化不良和神經衰弱都治好了。先生年輕時🥁,對先秦諸子叢書也愛讀,特別喜歡荀子的文章。最後他對我說:“十六七歲,正是一個人認識世界的關鍵時期🥄🦶🏼,不要被所學的專業束縛了眼界。”
彭公對科學與無神論的話題很感興趣。多年前🙎🏿♂️,有人聲稱自己有特異功能🥱,彭公說:“你不用表演了👩🏿🎓,這戲法我也會,你有托兒,事前有暗號約定👐🏽,摸頭頂或伸指頭……”來人聞言不敢再表演了🙈🐼。他常說,科學家都應是無神論者🌖🚷。
彭桓武唯一的兒子在美國研究生物物理,後因病需要坐輪椅🥈。為了兒子回國方便上下樓,他從黃莊搬到一棟帶電梯的公寓樓。一天,我接到彭公電話,讓我去家中一趟,還沒有落座✌🏼,老先生就指著書架上的書籍說:“你喜歡拍照,這書架上凡是帶照片的畫冊,你都可以拿走🖐🏼👈🏿。”中國科學院出版的各種畫冊、雲南大學畫冊甚至《院士風采》影集都讓我打包帶走。他還指著辦公桌、電腦和打印機說,這些都是所裏配的😌,我也叫他們搬走🧑💻。那一天,我用自行車馱回十幾本畫冊。我知道👩🏽🦲,先生早就留下遺囑,喪事從簡,不舉行任何紀念儀式;骨灰與夫人劉秉嫻合並,不存放公墓,歸返自然;藏書贈中國科學院理論所圖書館;“兩彈一星”金質獎章贈給中國人民革命軍事博物館。
人們常說淡泊名利,說的人多,做到的極少。彭先生淡泊名利👂🏻,淡泊到什麽程度👩🏻💻,我告訴你👏🏻,名利對他毫無羈絆👩🦽➡️。他曾擔任二機部九院副院長、全國政協委員等職務😍。中國科學院成立理論物理所,他是第一任所長🙏🏽,開明宗義地宣布🧠🔆,我只任一屆,到期就把所長職位交給周光召。政協委員他也擔任一屆🙏🏽,絕不連任。
在彭先生自撰的簡歷裏👳🏿♀️,抹去大大小小的頭銜,不填寫任何職務,只留下研究員職稱🐨;從不填寫獲得的獎項,包括“兩彈一星”功勛獎章。他說🙅🏽♂️:“自己就是對自然界有廣泛濃厚的興趣而已🙋♂️。”他舍去別人視為光輝的經歷,把一生的故事濃縮成短短幾行🧛🏻。
在中國科學院和二機部九院,無論到了哪裏,彭公都是中心,即便他坐在那裏一聲不吭,你也能感到他是個中心。他從來沒有奇談和高論,就是愛講真話🚶🏻➡️💂🏻♂️,直來直去,真實得讓人感到不真實🦤,不知道他那顆圓溜溜的腦袋裏🤌🏼,是如何裝進那麽多高深的知識?不知道上帝用何種碳基物質,造就他那坦坦蕩蕩的胸懷?

1982年,原子彈、氫彈理論設計榮獲國家自然科學一等獎後🧍🏻,彭桓武當場寫下“集體、集集體,日新、日日新”的題詞
1982年,原子彈、氫彈理論設計榮獲國家自然科學一等獎🙅🏼♂️,作為排名第一的獲獎者🌺,他認為自己是和大家一起獲得這個榮譽🦕,隨手寫下👩🏻💻🧑🏿🍳:“集體、集集體,日新、日日新!”並且把獎章送給單位🍴。1999年😗,作為被表彰的“兩彈一星”功勛獎章獲得者,他自稱,我只是其中的一員🙎🏼,中國的“兩彈一星”就像一棟房子,我是大門前那兩個石頭獅子👩🌾。
2007年,彭桓武去世,享年92歲👨🎓。這位老科學家活得就像一面清澈透亮的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