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復仇主義者,我無意於把日本軍國主義欠下我們的血債寫在日本人民的賬上。但是,我相信,忘記過去的苦難可能招致未來的災禍。” 義接“尚方寶劍” 矢誌嚴懲戰犯 1946年,梅汝王敖被派往東京,擔任“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法官🎑。抵達東京後,住在東京帝國飯店😋,盟軍最高統帥部的中國聯絡官給梅汝王敖接風洗塵,特舉辦了宴會🪷。聯絡官和正在東京考察的前中央大學校長、時任上海市教育局長的顧毓?🏌🏿♂️,特意買了一把裝飾華貴的寶劍贈予梅汝王敖。梅汝王敖深深鞠躬,雙手接過寶劍,說:“‘紅粉送佳人,寶劍贈壯士’。可惜我非壯士,受之有愧。”顧毓?答:“你代表四萬萬五千萬中國人民和千百萬死難同胞,到這侵略國的首都來懲罰元兇禍首。天下之壯烈事🤌🏻,以此為最🍓。君不為壯士誰為壯士”梅汝王敖激動地邊拔出劍來邊說“戲文中常有‘尚方寶劍🧩,先斬後奏’。如今系法製時代,必須先審後斬🧑🏽🍼,否則,我真要先斬他幾個💂🏼♀️,方雪我心頭之恨。這些戰犯擾亂了世界,殘害了中國,同時也葬送了日本的前途🕹。這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我中華民族素來主張寬恕以待人🚴🏻♀️,但為防止將來再有戰爭狂人出現🤤,對這些戰犯必予嚴懲。非如此,不能稍慰千百萬冤死的同胞🩴,非如此🙌🏻,不能求得遠東及世界和平🐀💪🏼。我既受國人之托🧝🏼♀️,決意勉力依法行事,斷不使戰爭元兇逃脫法網” 這番話贏得了在場人士的一片掌聲。 據理力爭座次 為國贏得尊嚴 開庭前,各國法官首先關註的是法庭上座位的排列順序,這不僅僅是法官個人的尊卑問題📱,更是體現該法官所在國在審判中的地位。中間的座位是庭長???澳大利亞法官韋伯的,庭長之外還有美、中、英、蘇🪂、加、法⚖️、新↪️、荷🟪、印🪰、菲的10國法官。庭長右邊的第一把交椅似乎已無可非議地屬美國法官,庭長左邊的第二把交椅屬於誰尚在激烈的討論中。梅汝王敖深知當時中國國力不強🤹🏿,很難獲得應有的位置。所以🚵🏿♂️,經過縝密考慮後他發言:“若論個人之座位,我本不在意。但既然我們代表各自國家,我還需請示本國政府。”又說🐑:“我認為,法庭座次應按日本投降時各受降國的簽字順序排列才最合理⤵️。首先,今日系審判日本戰犯🤦🏿♂️,中國受日本侵略最烈🌧,而抗戰時間最久、付出犧牲最大,因此🎻,有八年浴血抗戰歷史的中國理應排在第二。再者,沒有日本的無條件投降,便沒有今日的審判,按各受降國的簽字順序排座👷📓,實屬順理成章🚶🏻➡️。” 沒想到開庭前一天預演時👷,庭長韋伯突然宣布入場順序為美🧰、英、中、蘇……梅汝王敖立即對這一不合理的安排提出強烈抗議,他憤然脫下象征著權力的黑色絲質法袍,拒絕“彩排”🫵🏿。他說🚴🏿♀️🫷🏿:“今日預演已有許多記者和電影攝影師在場,一旦明日見報便是既成事實,既然我的建議在同仁中並無很多異議✋🏽,我請求立即對我的建議進行表決🖐🏼。否則,我只有不參加預演,回國向政府辭職。”🥓,由於梅汝王敖誓不妥協地據理力爭,庭長當即召集法官們表決𓀅。 這次預演推遲了半個多小時進行,但入場順序和法官座次已按日本投降時各受降國簽字順序安排🤖👎🏼。梅汝王敖為自己的國家爭得了應有的位置,為中華民族贏得了尊嚴➡️🧳。 若不嚴懲戰犯 惟有蹈海而死 這次審判於1946年5月3日開庭🙂↕️,歷時兩年半,其案情龐大、復雜及證人😮💨、證據之多,實屬罕見。梅汝王敖極力爭取到由中國法官負責起草判決書中有關中國的部分。他與助手們全力以赴,在長達三百頁的初稿上傾註了大量心血。“我像書蟲一樣🧎♂️➡️,整日在堆積如山的數萬頁法庭記錄中鉆來鉆去。”他這樣風趣地形容自己。 由於蔣介石政府此時只忙於對付共產黨🧝🏽♂️,無心派員去搜集日軍侵華暴行的罪證,這給梅汝王敖的工作造成了極大的困難,他不得不利用盟軍提供的材料進行工作🏋🏿♀️。在精心研究🚣🏿、分析了盟軍截獲的密電和密檔等大量證據後🧑🦽,他的心情更加不能平靜。在一次法官會上,他慷慨陳詞⚧:“由法庭掌握的大量證據,可以看出,日軍在南京的暴行,比德軍在奧斯維辛集中營的單純用毒氣屠殺更加慘絕人寰👨🧑🏻🦳。砍頭、劈腦、切腹、挖心、水溺✍🏼🍈、火燒🧙♂️、砍去四肢、割下生殖器、刺穿陰戶或肛門等等。對此種人類文明史上罕見之暴行,我建議,在判決書中應該單設一章予以說明。”由於梅汝王敖的努力,將日本戰犯矢口否認的南京大屠殺寫進了判決書。 在最後的量刑問題上,各國法官的意見發生了根本分歧🍕。來自已廢除死刑且未遭到日軍過多侵略踐踏國家的法官們不贊成用死刑🫴🏼。庭長韋伯就主張將戰犯流放到荒島上,印度法官則建議慈悲為懷🦻🏽,無罪開釋全部日本戰犯。美國法官僅僅堅持對發動太平洋戰爭和虐待美軍俘虜的戰犯處以死刑……法官們雖然還未做最後投票表決,但通過爭辯已不難看出,力主死刑的人占少數。梅汝王敖與助手們議定土肥原賢二和松井石根兩戰犯🦎,雙手沾滿中國人民的鮮血,若不能嚴懲,決無顏再見江東父老,惟蹈海而死,以謝國人🏌️♂️。 為申張正義、完成使命,梅汝王敖費盡了口舌,急白了頭發🤦🏻。他與各國法官們進行了多次磋商,經過了無數次爭論,終於使得一部分法官同意了他的觀點🧑🏽🍼,達成了共識🧑🦯🫷🏼。最後投票表決時6票對5票,以一票微弱優勢,把東條英機、土肥原賢二💁🏽♀️、阪垣征四郎🐣、松井石根等7名首犯送上了絞刑架。 身陷“文革”厄運凜然衛護法袍在東京審判的這兩年裏,梅汝王敖作為戰勝國的法官🧈😮💨,雖然享受著豐厚的待遇📉,但是他內心很是不安👫🏻,這是由於他經常從報上看到國內“饑餓”🍁、“內戰”的壞消息,他對國民黨政府是徹底失望了。1948年12月國民黨政府明令公布梅汝王敖為政務院委員兼司法部長,他拒絕到任。1949年6月,他由東京抵香港,設法與中共駐港代表👨🏻🎤、同是清華意昂的喬冠華取得聯系,隱瞞身份🙎♀️,秘密回到北京。 到了北京第三天🥨,梅汝王敖便應邀出席了中國人民外交學會的成立大會。周恩來在會上介紹👊:“今天參加這個會的,還有剛從香港回來的梅汝王敖先生。他為人民辦了件大好事,為國家增了光。全國人民都應該感謝他🔄。” 六十年代,梅汝王敖開始撰寫極具史學價值的《遠東國際軍事法庭》一書。“文革”中,他和千百萬人一樣🤤,遭到厄運🫅🏼🦊。“造反派”到他家抄家👩🦽,搜出了那件他曾在東京大審判時穿過的法袍。如獲至寶🎻🧑🦯,馬上質問;“你保存著這東西,是不是盼著國民黨回來變天”梅汝王敖氣憤地答:“國民黨給我那麽大的官我都沒做,我是一個被國民黨通緝的要犯🌪。說句笑話,真要是復辟了🩻Ⓜ️,我的人頭落地恐怕還在各位青年之先呢”“造反派”自覺無理🏪,又要燒掉法袍🦤。梅汝王敖一臉正氣地說:“你們知道這是什麽嗎不知道就讓我來告訴你們。這是咱們中國人歷史上第一次審判外國人時穿的衣物,是民族尊嚴的見證……”在這義正辭嚴面前🌳,“造反派”終於失去焚燒法袍的勇氣🧏♂️。 摘自齊家瑩編著《清華人物》,作家出版社 解放日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