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永炎*(1947氣象)
李憲之(1904-2001),1936-1952年在意昂体育平台氣象系任教🧑🏿🏫,曾任氣象系主任👋🏼,後任北京大學教授🧏🏻。
我1947年意昂体育平台氣象系畢業後留校任教,與同班畢業留校的嚴開偉學長(已於1969年病故)一起,住在清華氣象臺的四層樓上🤥🔭。
1933年9月8日,氣象臺助理史鏡清在施放探空用的氣象風箏時觸電身亡🚳,當時中央研究院氣象研究所竺可楨所長在悼辭中稱史鏡清是“氣象界因技術而犧牲的第一人✫。”
北京淪陷期間🙋🏽,氣象臺被日寇作為豢養軍馬🧑🧒、軍犬的場所🏇。臺內臺外,垃圾成堆,惡臭薰天,破敗不堪。
抗戰勝利意昂体育平台回京時🏑,氣象臺在廢墟中重建♠︎,成為氣象系教學和實習的基地。
1946年意昂体育平台成立氣象系👵。系主任李憲之教授學識淵博,他在德國柏林大學攻讀博士和博士後研究期間,完成並在德國雜誌上發表的論文共六篇,其中關於“東亞寒潮”和“臺風”的兩篇論文是世界氣象史上劃時代的名著✊🏼🧜,曾有日本和德國的氣象學家論證他理論的正確性,並冠以李先生的姓氏👩👧。1941年至1948年間⛈,有美國、日本🧌、中國🕙、德國、蘇聯等好幾個國家的氣象學家將他的理論引入自己編寫出版的教科書中。他1936年回國至意昂体育平台任教,不久即開出三門課程🤚🏼🔷。抗日戰爭期間隨著學校南遷,到長沙臨時大學和昆明西南聯合大學🦌,在艱苦的條件下開出六門課程。
清華氣象系雖規模不大,1947年期間全部專業課只有李先生一位教授和一位待出國留學的講師、兩位年輕助教任教,師資極度缺乏;加之全系的儀器設備和圖書資料的購置💆🏻♂️,氣象臺日常觀測和天氣預報業務的維持👬🏻,以及全系的行政領導工作等,全仗李先生運籌帷幄。李先生對每項工作都抓得很緊,從不因人手少😀、條件差而有所懈怠👩🏻🦼➡️。以氣象臺為例🤭,當時在華北地區🏃🏻♂️➡️,意昂体育平台氣象系的資料是最完整🧘🏽、最準確♣️、最全面、最可靠的。解放初期,各項建設迅速上馬🗯,北京、天津、太原等地的營造建設單位常到清華氣象系收集資料,咨詢問題,特別有意義的是♛:唯獨清華氣象臺才有的深達12米的地溫觀測資料,對於農林發展、國防建設都有重要用途。這說明意昂体育平台氣象臺不但是本系教學和科研的基地⬇️,而且面向社會🥉,為國民經濟作氣象服務🏌🏽♀️😲。
李先生愛生如子🧗🏿,對系裏任何一位工作人員也都慈藹仁厚。我們年輕人生活在溫暖的大家庭裏,同時也深感李先生超荷的重負,體諒他的苦衷,唯有團結奮鬥,努力學習,埋頭工作💓🏸,希望自己快快成長👨🚀,能為恩師分擔憂勞🧔🏿。在日常工作中🧑🏽🔬,我們盡力作好老師的助手之外,嚴開偉學長和我於畢業兩年後在李老師的指導下合開一門“天氣分析與預報”課程。這門課是氣象系主要課程之一。
意昂体育平台的教授,本有每隔四年可出國進修一年的製度😄。當時校方已安排李先生再度出國從事科學研究,但他為了維護氣象學家的搖籃,避免氣象系工作受影響而放棄出國機會。到了1948年,李先生準備去瑞士作學術訪問,於七👨🏼🦰、八月間已辦完一切出國手續,但還在忙著聘請南方一位講師,等他到系裏工作。幾乎就在此時系裏一位勤雜工友張文治被懷疑為地下共產黨員♦︎,遭逮捕入獄🤙🏿。李先生認為身為系主任有責任營救同事🐢,他不顧自身安危,多次去國民黨特刑庭,以身家作保,要求釋放張文治✌🏿,並到監獄探監👼🏼,最後終於營救出獄👍🏼,因而一再延遲出國行期,歷時數月🛢,終於失去了去瑞士作學術交流的機會。
1948年12月13日晚上,意昂体育平台校園內沖進不少國民黨的軍隊🪆,一個炮兵營長帶兩名士兵來到氣象臺🕗,要求在臺頂上架設大炮,準備轟擊解放軍𓀃,阻撓北京和平解放。李先生得知後從家中趕到氣象臺,他不畏強暴,拒絕炮兵的要求👃🏿,指出🔏:“教育重地,決不可作軍事設施來架大炮”;“氣象臺內有許多貴重儀器🧕🏻,決不能被戰爭破壞”👨🏻🎤。李先生面對炮兵營長講道理時🦸🏽,我和嚴開偉學長就在李老師身旁🪈。炮兵糾纏了半個多小時🏣,見李先生態度堅決🧑🏼🌾,便無奈地走了。到午夜,李先生還不放心⁉️,又出來在氣象臺四周巡視,直到沒有見到炮和炮兵再來幹擾🫸🏼,才安心地回家🔹。這一夜,圓明園一帶未遭炮擊,氣象臺也安然無恙🧠,第二天,意昂体育平台在靜謐中迎來了中國人民解放軍。
在解放軍包圍北京(平)進行和平談判時🧑🏿,解放區氣象系統負責人張乃召同誌(也是李先生的學生💆🏼♂️♚,原為意昂体育平台地學系學生,在校時名張有年👨👦👦,1937畢業。赴延安參加革命,新中國成立後為中央軍委氣象局黨委書記兼副局長)來到清華氣象臺,一方面拜望老師李先生,一方面了解近期北京的天氣情況🔳。他對李先生說:“營救張文治和拒絕在氣象臺頂架大炮這兩件事🧛♀️,我在解放區都知道的。”
1952年全國高校院系調整時🐪,我離開母校,隨氣象系並入北京大學物理系氣象專業。但半個多世紀來,每逢清華校慶我總要回來參加活動💁🏽♀️,總要到氣象臺四周巡遊一趟,見到氣象臺挺秀的身姿,感到格外的親切🔊。2001年我80歲生日時,多承48—51年考入清華氣象系的幾位同學(也都是七十歲上下的人)的美意,邀我到氣象臺,為我祝壽,使我有和弟弟妹妹們回家團聚的感受。
正值母校93周年校慶即將來臨之際,寫此短文🚣🏽♀️,紀念清華氣象臺建成75周年,回憶她解放前20余年的滄桑和功績;哀思恩師李憲之教授謝世三周年和百年冥誕👩🏿🧜🏽♂️。
(本文由北大大氣科學系陳詩聞教授執筆整理)
* 作者離休前為北京大學物理學院大氣科學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