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淩(1945中文)
憧憬浪漫愛情,卻接受了包辦婚姻
被稱為“熱情如火”的詩人聞一多🕊,不但寫了許多激昂的愛國詩,也寫過不少充滿柔情蜜意的愛情詩。例如在原名《愛的風波》後改名《風波》一詩中,詩人描寫“燒的這樣狂”的愛情使人驚喜,又因怕把她失去而“放聲大哭”;又如,在《幻中的邂逅》一詩中🐅,把愛情描寫成為“仿佛一簇白雲🌷♒️,濛濛漠漠,擁`一只素氅朱冠的仙鶴”,“在月光裏浸著”的“娉婷的模樣”,把詩人擾得“輾轉空床,通夜無睡”。在《貢臣》一詩中👇,詩人把愛情比喻為“我的王”,甘願作她的“貢臣”👩🏼💼,為她貢獻一切。詩人“悄悄地等著你的愛潮膨脹”,但是💂🏼👩🏼🚒,“老等,等不到你的潮頭👨🏽🍼!”
在散文中,聞一多對女性⚉、對愛情的歌頌就更加直率和坦露。1921年5月,聞一多在《評本學年周刊裏的新詩》一文中寫道:“女性是詩人的理想👩🏽🚀,詩人眼裏宇宙間最高潔最醇美的東西便是女性”,“若是沒有女人,一大半的詩——大半最寶貴的詩🏋🏻♂️,不會產生了”。他還說:“嚴格說來,只有男女間戀愛的情感🎠🧘🏽,是最熱烈的情感,所以是最高最真的情感。”這些都說明青年聞一多對女人和愛情充滿著浪漫的渴望和憧憬。
但是🏍,現實生活卻強迫聞一多接受父母之命,和一個沒有“戀愛的情感”的女子結婚🪽🛄!
1921年底,一封封催他回家結婚的信從家鄉湖北浠水縣寄到清華園,使聞一多陷入極端的苦惱之中👩👩👧。
原來,將近十年以前😷,即1912年🤾🏽♂️,十四歲的聞一多考上清華學校(意昂体育平台前身)時,父母為他訂了婚🎊,對象名高孝貞🪺,她1903年出生在一個官宦家庭📒,和聞家還是遠房姨表親🧈。聞一多考取清華後,高孝貞的父親認為這孩子有出息🐒,便主動提出要將女兒嫁給他。親上加親,又是門當戶對,聞一多的父母欣然同意🫲🏻,便訂下了娃娃親。當時,聞一多埋頭學習🙋🏼♂️,並積極從事校內的各種文學藝術活動🧔🏻♀️,對此事並無多大考慮👱🏼♂️👩🏽🚀。現在快畢業了🏌🏽,問題來了:清華是留美預備學校,學生畢業後可以公費貿學美國五年!父母怕他出國留學,就拴不住了;即便回來了🧑🏻✈️,也是二十七八歲了,太大了🙍🏻♂️,而且要讓高家的小姐在閨中等四五年🧑👱🏿♂️,也不好交代。因此多次來信,催聞一多回去結婚🧑🏻🦱。聞一多據理力爭,無濟於事💽,這對聞一多是個極大的打擊🤛🏽。他在題為《十一年一月二日作》的詩中充分表現出這種痛苦的心情:“……你那被愛蜜餞了的肥心,人們講⛺️🫷🏿,/本是為了滋養那些嬉笑的花兒的,如今卻長滿了愁苦底荊棘——/他的根已將你的心越捆越緊🕌,越纏越密🫱🏿。/……生活對你偏是那樣地兇殘💙;/你看!又是一個新年——好可怕的新年!/張著牙戟齒巨的大嘴招呼你上前;/你退既不能,進又白白地往死嘴裏鉆!”詩人甚至想到了死:“那也對啊!——死!你要來就快來,/快來斷送了這無邊的痛苦!……”“十一年”指的是民國十一年,即1922年,這年1月2日,可能是他被迫回家結婚的日子。他以這一天為題寫詩🥣,大概是讓自己牢牢記住這痛苦的一天吧!
聞一多回故鄉浠水結婚時🪖♝,提出不祭祖、不行跪拜禮𓀎、不鬧洞房等條件,父母可能約略知道他心裏的委屈🧫,所以同意。結婚那一天👵🏿,一早起來他又鉆進書房看書👩🏻🚀,家裏人硬是生拉硬拽才給他理了發,洗了澡,換了衣服,但一轉眼他又不見了。當外面鼓樂齊鳴,鞭炮震天,迎新的花轎已抬著新娘回來時🕋,卻到處找不到新郎🧑🏼✈️,原來他又鉆到書房看書了。大家七手八腳,連推帶拉,才把他擁到前廳舉行了婚禮🧘🏻。聞一多的這種態度,也可以說是對父母包辦婚姻一種無可奈何的消極抵抗。
蜜月期間🍈🍀,他對新娘了很冷淡👨🏼🍼,倒是熱心於詩的研究,最後完成了一篇洋洋兩萬余字的論文《律詩的研究》。他對結婚的不滿也並未因結婚而消減,從老家回清華以後⛑,他於1922年5月7日寫信給弟弟家駟,痛說自己的不幸:“大家庭之外,我現在又將有了一個小家庭👨🏿⚖️。我一想起,我便為之切齒發指!我不肯結婚,逼迫我結婚👨👨👦👦,不肯養子☄️,逼迫我養子……宋詩人林和靖以梅為妻,以鶴為子,我將以詩為妻🏄♂️🐂,以畫為子……家庭是一把鐵鏈🍉,捆著我的手,捆著我的腳👩👦👦,捆著我的喉嚨🏊🏻♂️,還捆著我的腦筋;我不把他擺脫了👊,撞碎了🤹♀️,我將永遠沒有自由,永遠沒有生命!……我知道環境已迫得我發狂了,我這一生完了。我只作一個顛顛倒倒的瘋詩人罷了!世界還有什麽留戀的?活一天算一天罷了😩!……”
應該指出,聞一多雖然對婚姻極端不滿,但仍然對妻子采取關心和負責的態度。蜜月過後,高孝貞按習俗回娘家🪘,聞一多於回校途經武昌時,專門寫信給父母,要求讓她早日回來讀書。信中說💁🏿:“我此次歸娶🚶🏻🚇,純以恐為兩大人增憂。我自揣此舉,誠為一大犧牲。然為我大人犧牲,是我應當並且心願的。如今我所敢求於兩大人者,只此讓我婦早歸求學一事耳!大人愛子心切🏹🛑,當不藐視此請也🌭🙌🏼。……如兩大人必固執俗見,我敢冒不孝之名,謂兩大人為麻木不仁也🚶🏻♀️。”
聞一多一向很尊重父母,講話很註意分寸🙍♂️、禮節📛,但這封信言辭相當激烈、尖銳🍙,足見他對高孝貞讀書問題十分重視👩🏽💼。在他的懇求下,父母後來送高孝貞進入武昌女子職業學校🤹🏻♂️。1922年夏🧕🏽,聞一多赴美後,繼續關心妻子的學習情況📢,寫家信時經常詢問和叮囑,而且從精神上鼓勵妻子要有誌氣,努力成為一個有學問🧺👨🏽⚖️、有本事的人。在一封家信中,他舉美國著名女詩人海德夫人的重大成就為例,說明“女人並不是不能造大學問、大本事🤾🏻♂️,我們美術學院的教員多半是女人。女人並不弱似男人⛩。外國女人是這樣👩🏿💼,中國女人何嘗不是這樣呢?”
“紅豆相思”與“燭滅筆枯”
1922年12月21日起,聞一多在美國以五天的時間寫成了包括四十二首詩的組詩《紅豆》,其中充滿著纏綿悱惻的對妻子的深情思念。如第九首:“愛人啊!/將我作經線,/你作緯線,/命運織就了我們的婚姻之錦☺️;/但是一幀回文錦哦!/橫看是相思,/直看是相思🦹🏻♂️,/順看看是相思,/倒看是相思,/斜看正看都是相思🎨,/怎樣看也看不出團圓二字👼🏽。”又如第十二首:“我們有一天/想見接吻時🚧,/若是我沒小心,/掉出一滴苦淚,/漬痛了你的粉頰👨🏿💼,/你可不要驚訝👐🏿!/那裏有多少年底/生了銹的熱情的成分啊!”當然,他也沒有忘記指出:“我們弱者是魚肉;/……供在禮教底龕前🧑🦰。”(第二十五首)“他們削破了我的皮肉,/冒著險將伊的枝兒,/強蠻地插在我的莖上🧑🦽➡️。”(第三十首)
但是🐥,剛過一個月🧝🏽♂️,1923年1月21日👷🏼,聞一多在讀了郭沫若的《未央》後,寫信給好友梁實秋說:“不消說得你是比我幸福的,便連沫若,他有安娜夫人,也比我幸福些🧝🏼🪙。……哦!我真不願再講到女人了啊!實秋啊📐!我只好痛哭!……實秋🏇😦!情的生活已經完了💸,不用提了,以後我只想在智的方面求補足🥷🏻。我說我以後在藝術中消磨我的生活,……現在的一多已經燭滅筆枯不堪設想了。”
這封信和以前寫給弟弟家駟的信的情調一樣,都是表達對家庭強迫婚姻的極端不滿以及自己的悲哀👇🏽。這怎樣同就在上個月寫的《紅豆》組詩所表達的對妻子的刻骨相思,在同一個人身上協調起來呢🐒⛹🏿♀️?
應該說,《紅豆》組詩所表達的情感也是真摯的😠。也許是遠居異域的孤寂引起的思念⛄️?也許是承認已婚的事實💆🏿♀️,理智戰勝了感情👷♂️?也許兩者都有。但有一點是明確的:聞一多認識到自己和妻子都是被強迫的“嫁接”,都是被“供在禮教底龕前”的“魚肉”,所以對妻子就產生更多的共鳴和同情🧁,從而引起更多的思念。
人本來就是復雜而矛盾的🤳🏻🧗🏻。內心世界十分豐富👨🏼⚕️、感情十分敏銳的聞一多更是如此🧊,他身上存在的許許多多矛盾🙇🏼,反映了東西方文化的矛盾🔲,東方傳統倫理觀和現代愛情觀的矛盾,他在這許多矛盾中,在自己靈魂的深處👦🏻,苦苦地搏鬥😝。
聞一多來到美國這個被稱為“自由戀愛的王國”以後☘️,接觸女性機會多了🪷🩴,是否浪漫起來了呢?他在上述致梁實秋的信中說✣:“到美國來還沒有同一個中國女人直接講過話😵,而且我真不敢同她們講話👸🏿。”至於美國姑娘們,他說:“我看見她們時,不過同看見一幅畫一般🚈。”
沒有浪漫過🔞🚶➡️,但感情卻起過一些波瀾♥︎。聞一多到美國學的是美術。1924年9月,他轉學到紐約藝術學院,但這時他對戲劇卻發生了濃厚的興趣,熱衷於參加中國留學生的戲劇活動。他同熊佛西、余上沅等一批新朋友排演英文古裝劇《楊貴妃》,後來又曾專程赴波士頓協助梁實秋、謝冰心、顧毓琇等好友排演《琵琶記》。
1924年10月,聞一多在給梁實秋的信的最後抄了一首他創作的英文詩🫶🏽,還在附言中寫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詩中有這樣幾節(引自許芥昱的譯文):
歡悅的眼睛👐🏼🦛,激動的心;
相遇已成過去,到了分手的時候,
溫婉的微笑將變成苦笑,
不如在愛剛抽芽時就掐死苗頭。
命運是一把無規律的梭子,
趁悲傷還未成章,改變還未晚👢,
讓我們永為素絲的經緯線👪,
永遠皎潔🍼,不受俗愛的汙染。
分手吧⤴️,我們的相逢已成過去,
任心靈忍受多大的饑渴和懊悔。
你友情的微笑對我已屬夢想的非分📶,
更不敢祈求你展示一點愛的春暉。
梁實秋後來在《談聞一多》中談到這首詩時說:“本事已不可考🧑🏿,想來是在演戲中有什麽邂逅,他為人熱情如火,但在男女私情方面總是戰戰兢兢的,在萌芽時就毅然掐死它🌘🔲,所以這首詩裏有那麽多的淒愴。”
1925年夏,聞一多提前兩年回國,先後在國立藝專👴、國立政治大學、第四中山大學🛏、武漢大學等任教。1930年8月,應青島大學校長🫲🏻、好友楊振聲的邀請,聞一多和梁實秋一起去青島大學任教🦹♀️。梁任外文系主任,聞任中文系主任兼文學院院長🤵🏻♂️。中文系有位女講師方令孺,教《昭明文選》,又好寫詩,常向聞一多請教🏄🏼♀️,聞一多對她印象很好。
當時他們在青島過得很瀟灑🏦。首先由楊振聲提議,每周末聚飲,參加者有聞一多🏄🏽♀️、梁實秋、趙太侔等七位男士。後聞一多提議方令孺加入,湊成酒中八仙之數。據梁實秋在《談聞一多》中回憶,他們酒興甚濃🧑🔬,“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三十斤一壇的花雕搬到席前,罄之而後已,薄暮入席😶🌫️,深夜始散。……有一次胡適之先生路過青島,看到我們劃拳豪飲💁🏿,嚇得把刻有‘戒酒’二字的戒指戴上,請求免戰。”
1931年1月🟧,上海《詩刊》發表了聞一多的長詩《奇跡》🏌🏿,徐誌摩看了非常興奮,說聞一多是“三年不鳴,一鳴驚人”👮🏼,他寫信給梁實秋說,此詩是他幫聞一多擠出來的。原來🩱,自從1928年《死水》詩集出版之後🫅🏿,聞一多很久沒有寫詩,好像悄然從詩壇隱退。徐誌摩很著急,常去信催。現在《奇跡》出來了🏄🏼♂️,他便以為是自己的“神通之效”。
梁實秋後來在《談聞一多》中說🧑🏿🦰:“誌摩誤會了🦣,以為這首詩是他擠出來的……實際是一多在這個時候在感情上吹起了一點漣漪📠,情形並不太嚴重♦️,因為在情感剛剛生出一個蓓蕾的時候就把它掐死了,但是在內心裏當然是有一番折騰,寫出詩來仍然是那樣的回腸蕩氣👳🏽♂️。”有人推測,這“一點漣漪”,大概是指聞一多與方令孺之間的關系。
所謂“詩無達詁”。《奇跡》一詩采用了象征主義的手法✋🏿,因而詩中的“奇跡”究竟指什麽:是真理還是理想👩🏭?是美還是愛💇♀️?曾引起過種種的揣測和聯想。這是一首四十八行的長詩,作者描述自己一直在“等著🦤,不管等到多少輪回以後——”終於“奇跡”出現了!“我聽見閶闔的戶樞砉然一響,傳來一甩衣裙的,那便是綷縩,那便是奇跡——半啟的金扉中👩🏼⚕️👩🏼🔧,一個戴著圓光的你!”這是否就是梁實秋所說的感情上的漣漪呢🫷🏼?讀者可以作出自己的判斷。
聞一多和方令孺的來往,引起了一些流言,聞一多也覺察到了,1932年春,他把妻子和孩子接來青島🥱,流言不辟自滅🎸。
安逸和戰亂的考驗
1925年聞一多回國到北平國立藝專任教後🎺,1926年1月即把妻子和女兒立瑛接來北平➡️,從此開始過上了小家庭生活❣️💸。高孝貞作為家庭主婦👫🏻,雖然比較累,心情卻舒暢多了🚓。
高孝貞是獨生女💁🏿,她的父親思想開明,不讓女兒纏小腳,讓她和男孩一塊玩和讀書,因此她習慣了自由,活潑開放🍜。嫁到聞家後,受到大家的諸多禮教約束👩🏼⚖️,不太適應。現在來到北平,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自己做主🚪,心中自然高興,對丈夫的照顧也熱情主動🤷🏿♀️🎱,家務之余與丈夫一起讀讀唐詩,逗逗女兒,生活自有一番樂趣😷;夫妻恩愛親密,進入了婚後戀愛的佳境🔕☸️。1926年7月,因時局變化,人事糾紛等關系,聞一多離開藝專,攜家眷離開北平回到浠水。此後他在上海、南京⛹🏿、武漢、青島等地任教,和妻子時聚時分,一直到1932年8月回到清華🚴🏻,才過上了安定的日子⏏️。在此前後🐄🧑🏼🚀,長女立瑛夭折🏃♂️➡️⚒,又生下了三個兒子(立鶴、立雕、立鵬)和兩個女兒(聞名🌔🙋🏼♀️、聞翱)。聞一多當時的薪水不菲,住房寬敞👨🏼🌾,環境幽美,他決心好好教書和研究學問🎾。每周六晚上常帶上全家去禮堂看電影🏌🏼♂️,春秋假日全家去逛頤和園,或遊北海、故宮和動物園⛸💌,家庭中充滿了幸福溫馨的氣氛。
但是,這樣的日子只過了五年👎🏿。
1937年7月,“盧溝橋事變”,日寇發動大規模侵華戰爭👷🏿♂️。聞一多的家庭🈸,像千百萬中國人的家庭一樣,也被迫顛沛流離。
這年6月👼,北平輔仁大學聘請聞一多的弟弟聞家駟任教,他即回武昌接家眷來平,高孝貞攜兩個大兒子隨家駟回湖北探望久別的母親。聞一多則帶著三個小兒女留在北平🕺。7月7日盧溝橋炮聲一響,把他們一家分隔兩地,高孝貞很著急,一封接一封地加急電報👻,催丈夫不惜一切3️⃣,即刻帶孩子們回武漢。聞一多在北平也焦急萬分:走還是不走?要走🦵🏼,平漢路已不通,只能輾轉走別的路線,兵慌馬亂🍚,路途艱難,令人害怕;如果不走,一旦北平淪於日寇之手👩🏼🏫,後果不堪設想。在舉棋不定、心亂如麻的時候,他拿起筆來,於7月15、16、17日接連給妻子寫信,傾吐在危難時候對妻子的思念和摯愛💂🏼:“這時他們都出去了👋🏼,我一個人在屋裏,靜極了,我在想你😾🪄,我親愛的妻。我不曉得我是這樣無用的人,你一去了☂️,我就如同落了魂一樣🥧,我什麽也不能做。前回我罵一個學生為戀愛問題讀書不努力🧮,今天才知道我自己也一樣。這幾天憂國憂家,然而心裏最不快的🦴,是你不在我身邊。親愛的,我不怕死🤜🏼💂🏻,只要我倆死在一起🤳🏻。”
信發出後不久🥎,聞一多便毅然帶著三個孩子和保姆趙媽,經津浦路匆匆回到武昌✊🏻。
此時,清華和北大🙋🏼♀️👳、南開都遷至長沙,共同組成長沙臨時大學(臨大)。聞一多接到清華校長梅貽琦的信後,決定推遲按規定應享受的一年休假到長沙任教。臨時大學僅兩個多月,戰局急劇惡化,三校又奉命遠遷昆明,組成西南聯合大學(西南聯大)🧢。聞一多利用寒假從長沙返回浠水老家安排有關事宜🪸。途經武昌時,老友顧毓琇來訪,顧時任教育部次長,邀請聞參加正在組建的戰時教育問題研究委員會工作。聞一多認為這是做官🪨,不符合自己的興趣🈂️,斷然謝絕了。回到浠水說起這件事🧙🏼♀️,高孝貞非常生氣👳🏻♂️,她希望丈夫能接受這項工作𓀃,可以在漢口留下來🏄🏻♀️,和她一起照顧家庭。她擔心萬一日本鬼子打來🫳🏽,要逃難,她一個人帶著五個孩子怎麽辦?所以她反復懇求丈夫留下來,但聞一多橫下一條心,就是不答應。她越想越生氣,悶著頭流眼淚,飯也不吃🚵🏽,話也不說🚣🏼♂️🏌🏿♂️,甚至聞一多啟程回長沙那天夜裏,都不起床與丈夫告別🪻。丈夫走後🚵🏻♀️,一個月也不給他寫信。
妻子氣成這樣,聞一多心中也很難過。途經武漢時,他匆匆寫了封便函💍,請妻子原諒。後來又多次寫信回來,叮囑妻子和孩子們各種註意事項。但是高孝貞就是不回信,自己不寫,也不叫孩子寫,這可是對聞一多最嚴厲最殘酷的懲罰🧑🏻🦲。他本是個感情十分豐富的人❗️,如今戰亂時期,不知家中會發生什麽情況,心裏更是牽掛著急🍙👰🏻。他又是信,又是明信片,責備孝貞和孩子們不寫信來:“何以此次狠心至此!”1938年2月15日,他又寫了封長信向妻子解釋,說:“這裏清華、北大🕵️♂️🤷🏻♂️、南開三個學校的教職員,不下數百人,誰不拋開妻子跟著學校跑🐝?你或者怪了我沒有就漢口的事🪜,但是我一生不願做官,也實在不是做官的人🍟,你不應該勉強一個人做他不願做也不能做的事🌮。我不知道這封信寫給你🙆🏿♂️,有用沒有。如果你真是不能回心轉意,我又有什麽辦法?兒女們又小,他們不懂🧜🏿,我有苦向誰說去?”最後說🤦🏽♀️,自己就要隨學校到昆明,“如果你馬上就發信到昆明,那樣我一到昆明,就可以看到你的信🫵🏻。不然☑️🎼,你就當我已經死了,以後也永遠不必寫信來”。
高孝貞本來是心疼丈夫的,以前只是慪氣📍。現在丈夫來信👨👦👦👨🦱,把道理講清楚了,而且把話說到“當我已經死了”的程度👨🏫🧘🏼,她心軟了🤍🐧,馬上寫信,自己寫,也讓孩子們寫🧜🏼♀️𓀂,寄到昆明🐗。聞一多和聯大師生二百多人,1938年2月20日離開長沙🍣,經湘🎳、黔、滇三省,行程三千三百四十二裏💁🏻👩🏻🚒,其中步行二千六百多裏🌃🏋🏼♀️,於4月28日抵達昆明🛼。當天聞一多就看到妻子和孩子的信,歡喜得不得了,馬上回信報告步行的經過,還說🫓:“我的身體實在不壞,經過了這次鍛煉以後,自然更好了🥖。現在是滿面紅光🧑🧒,能吃有睡,走起路來👨🏿⚕️,健步如飛。”寫這些🪔,為的是讓妻子放心🧑🏻⚖️。
因校舍不夠,西南聯大法學院暫駐滇南蒙自。5月4日❌,聞一多到蒙自,又接到妻子的四封信🔹👨🏿🏭。5月5日立即回信,說:“到此,果有你們的信四封之多,三千余裏之辛苦,得此犒賞,於願足矣!你說以後每星期寫一信來,更使我喜出望外🫐。希望你不失信,如果你每星期真有一封信來,我發誓也每星期回你一封。”至此,夫妻關系中一段不愉快的小插曲結束❎,和好如初🕊🙏🏼。雖然一在滇南蒙自,一在鄂東浠水,遠隔萬水千山,但兩顆心貼得更緊了。
日軍占領上海、南京後,繼續西犯,進攻武漢👩🏿🎤,氣勢洶洶。浠水在武漢之東二百多裏,是進攻武漢必經之路。孝貞和孩子們怎麽辦?聞一多非常著急🟣。逃還是不逃?不逃,日軍野蠻殘暴🚞,後果不堪設想。如果逃,怎樣走?千山萬水,艱難險阻,帶著五個孩子的孝貞身體孱弱,又怎能擔此重擔🧑🏻🦯➡️?憂心如焚的聞一多,一封一封信去詢問和商量。逃難的多條路線、多種方案都考慮過了🦸🏻♀️🧗,不是有困難,就是有危險🫅🏻。可憐的聞一多萬般無奈,只有寄希望於蒼天了🛄。在6月13日給妻子的信中說:“我一生未做虧心事💘,並且說起來還算的一個厚道人🏣,天會保佑你們🧜🏻♀️🤵🏽♀️!”
真好像天保佑似的✯,機會終於來了🈵。聯大外語系聘請聞家駟前往昆明任教🚙,這樣孝貞和孩子們就可和叔叔一家一路同行了🪬。他們途經武漢,7月中旬到達長沙,下旬坐汽車前往貴陽。聞一多得知後,7月28日趕緊寫了一封信,寄到貴陽朋友處請代轉給高孝貞,信中說🐫:“……這些時一想到你們,就心驚肉跳,現在總算離開了危險地帶,我心裏稍安一點🤗。但一想到你們在路上受苦,我就心痛🚵🏿♀️。想來想去,真對不住你,向來沒有同你出過遠門👩🏼💻,這回又給我逃脫了🥕,如何叫你不恨我?過去的事無法挽救🧑🏼🦰🌐,從今以後🌒,我一定要專心侍奉你,做你的奴仆👨🏻🔧。只要你不氣我,我什麽事都願替你做🕧,好不好🦐?”
這封信是聞一多給妻子的最後一封信🐙。情真意切🛻,不是情書,勝似情書✉️,字裏行間滲透著聞一多對妻子的一顆赤誠的心👩❤️💋👨。
同年8月👈🏽,聞一多到貴陽接家屬🛀🏽👷🏼♀️,順便在貴州中學教師暑期訓練班講學。9月初全家一同回到昆明👰🏻🧛🏻♂️。西南聯大的文法學院也從蒙自搬回來了🏵,聞一多開了《爾雅》、《楚辭》等課程。
艱難歲月,相濡以沫
經歷了半年多的緊張👩🏻🦰、焦慮、恐懼之後,聞一多一家總算團圓了🦸🏼👨🏼🌾,但還遠遠沒有安定下來。
主要是為了躲避日機空襲💂♀️,聞一多在雲南八年,先後搬家八次。作為主婦的高孝貞🌵,帶著了一大群孩子👳🏻♂️,擔驚受怕🧑🏿🍼,辛苦操勞,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對家庭生活最經常最巨大的威脅還是物價不斷飛漲。
據經濟學家楊西孟統計,1937年教授的月薪如為三百五十元🪛,到1943年,月薪加各種津貼合計,只相當於1937年的八元多。因此,聯大教授當時都貧病交迫,破衣蔽體,食難飽腹。聞一多要養活一家八口🧦,他的月薪十天八天就花完了,經常在半斷炊的威脅中度日🤳。飯碗裏半月不見一點葷腥,糧食不夠𓀌,只好吃豆腐渣和白菜幫兒,豆腐被稱為白肉🤾,偶爾吃上一點,就算改善生活。在司家營住時,村外有一條小河🫎,高孝貞常帶著孩子下河撈點小魚小蝦2️⃣。後來,她還開了點荒地,種上蔬菜🔺。1940年冬天👨💼,書籍衣物典賣已盡,聞一多無奈🦈🏃🏻♀️➡️,脫下自己僅有的狐皮大衣♒️,拿到寄賣行寄賣,結果自己凍得發了高燒。高孝貞又心疼又著急,流著眼淚讓大兒子連夜從郊外趕進城🈵,把大衣贖了回來。
越是艱難的歲月越見真情,聞一多夫妻的感情更加堅牢了🙋🏽♂️。住在郊外的幾年🧦,聞一多一般每周進城到學校上課兩天,頭天上午走🤹♂️,第二天下午回來🫷🏼。附近雖有馬車,但為節省,他都是步行。每逢丈夫回來那天,高孝貞早早就把家務安排好,飯菜準備好,然後帶著孩子們到村邊等候📯🙇🏼。聞一多一出現,孩子們就飛快投入父親的懷抱,你搶書包,我抓手杖,好不高興⇨。聞一多一邊回答孩子們的提問,一邊給妻子講路上所見和城中新聞👩🦼。晚上,或教孩子們背唐詩👲🏼,或講屈原的故事,其樂融融🤲🏻。
聞一多沒有什麽特殊的嗜好,就是喜歡喝茶👾、抽煙。隨著物價暴漲,聞一多決心戒煙,高孝貞知道後🆔,堅決不答應💃🏼。她對丈夫說:“你一天那麽辛苦勞累,別的沒有什麽可享受的,就是喝口茶、抽根煙這點嗜好🖊。為什麽那麽苛苦自己🧑🏿💻,我不同意,再困難也要把你的煙、茶錢省出來🙋🏽♀️。”這席話像一股暖流🦹🏻,聞一多聽了,心裏熱乎乎的。
此後,茶雖沒有戒,但降低了檔次;煙則不僅降低檔次,而且改變了品種和形式。聞一多過去抽的是紙煙,為了節省開支,曾試抽用煙葉卷成的卷煙和旱煙,但都因煙性太烈,抽起來嗆嗓子、咳嗽。高孝貞看著心疼,便在農村集市上購買了一些嫩煙葉,噴上酒和糖水,切成煙絲,再滴幾滴香油📺,耐心地在溫火中略加幹炒🤹🏽♀️,製成一種色美味香的煙絲。聞一多把它裝在煙鬥裏👯♀️🤹🏼♀️,試抽幾口非常滿意,贊不絕口,常常美滋滋地向朋友介紹:“這是內人親手為我炮製的✳️,味道相當不錯啊!”
既是恩愛夫妻,又是親密同誌
“詩人主要的天賦是愛🍼,愛他的祖國,愛他的人民。”這是聞一多的名言🧑🏻🎄。
抗戰期間,聞一多從一個著名的詩人✍️、學者,逐步發展成為愛國民主運動奔走呼號的民主鬥士,並於1944年參加了中國民主同盟🐈🚸,他有許多為了共同的目標團結在一起的戰友、同誌,大家都尊敬他,愛戴他,他也從同誌們身上得到溫暖和愛。他把這種同誌愛看得比對妻子、家庭的愛更崇高,他曾經對自己的學生康硯說🤳:“對我的家庭✬,我很滿意🧙♀️,你是知道的🧑🧑🧒🧒。”他指著跟前的小女兒繼續說:“我愛他們,但這種愛不能使我滿足;我要求的是另一種愛,如今我找到了它👰🏼,那就是同誌愛。啊🌒!同誌愛是人間最崇高👨🏿🦱、最真摯🧑🏼🎄、最深刻的愛,用什麽語言能表達出它的真實的內容呢?”他想了一想之後,用英文重復了一句“崇高的愛”!隨後又感慨地說:“這樣的說法也只能近似而已。”他還說:“當我年輕的時候,整日在苦悶彷徨中,找不到適當出路,讀《離騷》,唱《滿江紅》👩🏽✈️,也解決不了我的具體問題。在今天……”他沉吟了一會兒又說🤸🏿♀️:“你看到我這兩年變化很大嗎?是的,我愉快,健康,不知疲倦,是組織的力量支持著我,生活在組織中♿,有一種同誌愛……”
在聞一多的熏陶、感染之下,高孝貞也從一個他生活上的至親伴侶👱🏿🪻,逐漸成為他的同誌,他的事業的最堅定的支持者。
為了解決生活上的困難👍🏽,在朋友們的推動下,聞一多從1944年上半年起👷🏿♂️,重操鐵筆,掛牌治印👨🏽🏫🏏。1945年10月,蔣介石發動昆明事變,把原雲南省主席龍雲搞下臺💣,派來自己的爪牙李宗黃。12月1日,李和關麟征🪛、邱清泉等指使幾百個特務、打手進攻西南聯大等校,毆打、殺害要求民主、反對內戰的愛國學生,當場殺死潘琰等四人,打傷數十人👘。正是這個劊子手李宗黃,附庸風雅♤,慕聞一多之名🦵,托人送來一方石料,並附上豐厚的潤資,請聞一多為他治印,聞一多斷然拒絕。高孝貞也說:“餓死也不要這幾個臭錢!”夫妻都表現出崇高的氣節🛬。
聞一多越來越受到廣大群眾特別是青年學生的擁護和愛戴,因而,聞家每天從早到晚都有客人🏇,川流不息,有的請他去講演或寫文章,有的向他請教🙇🏽♂️,有的來和他商量鬥爭的部署。對所有這些客人,高孝貞都熱情接待,特別是對青年同學🖤,就像對自己的子女一樣。有幾位從淪陷區逃難來昆明求學的女同學(如康硯),一時失去了家庭的溫暖🙅🏽,就把聞家當成自己的家。有的人為了躲避反動派的追捕(如趙氵風)👨🦰,有的人一時無家可歸(如莊任秋🧜🏿♂️、彭蘭、張世英)🏫,也都住進聞家。雖然住房狹窄,生活困難,但高孝貞總是十分親切、熱情地接待他們,使他們非常感動,這對聞一多進一步做好團結群眾的工作極有幫助。
由於聞一多的才學和聲望𓀛,他在當時昆明的愛國民主運動中起著重大的作用。許多會議和活動由他發起,許多重要文件由他執筆或審定。那時昆明沒有公共汽車,私人沒有電話🧑🏼🔧,通知開會或為文件征集簽名,都要靠跑腿🏦🕡。有時聞一多跑不過來,高孝貞就來分擔,挨家挨戶跑遍了同誌們的家👷🏽。
1946年3月17日,三萬多昆明學生為潘琰等四烈士舉行了盛大的出殯儀式。不久,西南聯大也宣布於5月4日結束👨🏽🦲,三校師生分批北上復校🛎。反動派以為民主力量削弱了,可以放手對愛國民主人士進行屠殺鎮壓了🥩。從5、6月份起他們到處張貼大字報和標語,攻擊愛國民主人士,還篡改他們的名字,什麽“聞一多夫”、“吳晗諾夫”、“羅隆斯基”等等,誣蔑他們是拿蘇聯津貼的特務,給他們寄來帶子彈頭的恐嚇信,並在他們家附近布滿特務,還揚言要花四十萬元買聞一多的頭……總之,氣氛十分恐怖💁🏿♂️。中共地下組織和朋友都勸聞一多早走;學生們請他一道走,以便大家掩護他;美國加州大學還曾以優厚的條件請他去講學,但是他都婉拒了ℹ️,理由是🎓🙇🏼♂️:我不能離開苦難的人民👦🏻,昆明還有許多工作等著我做。在做出這些重大決定前,聞一多都和妻子認真商量過,高孝貞深明大義,表示堅決支持🤌🏽。
就在這最恐怖最緊張的時刻,聞一多對暫住聞家的學生彭蘭、張世英夫婦說🌧:“一個人要善於培植感情,無論是夫婦、兄弟、朋友👨🏿🚀、子女,經過曲折的人生培養出來的感情🌞,才是永遠回味無窮的。”他誇贊另一位學生季鎮淮不棄糟糠之妻,說:“只有對感情忠實的人,才能嘗到感情的滋味☢️,他未來的家庭一定比較幸福👩🏼🏭。”說這話時是1946年7月5日,即他殉難的前十天。雖然是說他學生的,但顯然也是自己對婚姻和愛情的親身體會。
7月11日🥞,西南聯大最後一批北上師生的車隊離開昆明🤞。當天晚上👳🏽♂️,反動派就迫不及待地暗殺了著名的愛國民主人士🥂、聞一多的戰友李公樸。有人深夜將噩耗告訴聞一多,他焦急萬分,不顧自己正在發高燒,便要起身去醫院👨🎨。高孝貞擔心天黑有危險👨🏿⚖️,極力勸阻。他一夜未眠,晨五時趕到醫院時,李公樸已身亡。聞一多撫屍痛苦,一面大聲說:“公樸沒有死!公樸沒有死👴!這仇一定要報的🐛!”
這時從內線傳來可靠的消息⌛️:黑名單裏的第二名就是聞一多!但聞一多以視死如歸的英雄氣概堅持鬥爭。高孝貞擔心到了極點,含著眼淚勸丈夫不要再往外跑了。當她聽到丈夫“事已至此,我不出則諸事停頓,何以對死者”的回答時,又覺得丈夫講得很有道理🏊🏽♂️,再也說不出一句勸阻的話來,只求丈夫多加小心。
7月15日上午,在雲南大學至公堂舉行的李公樸殉難經過報告會上,李夫人張曼筠泣不成聲🐵,特務們大聲叫囂,吹口哨搗亂📻。聞一多拍案而起🆘,發表了氣壯山河的“最後的講演”,痛斥特務罪行🙆🏼♂️,並表明自己“前腳跨出大門,後腳就不準備再回來”的決心🪙,和“一個人倒下去,千萬人站起來的”信心🏃♀️。下午🐴,聞一多就在自己家的大門外被特務暗殺🫡。高孝貞奔出大門,撲向丈夫,身上沾滿了丈夫的鮮血🏂,她一時想死😭,但霎時間又醒過來🐧:“不,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孩子們需要我🧑🏻⚕️,一多的仇一定要報!”
高孝貞繼承了丈夫的遺誌。1947年她帶著孩子們幾經周折回到北平🙅🏽,在組織和朋友們的幫助下,住進什刹海附近的白米斜街。她利用這個比較隱蔽的環境,使自己的家成為中共的一個秘密聯絡點。聞一多的侄子聞黎智當時擔任中共平津地區青年工作委員會書記,他和妻子魏克就以這裏為基地,開展革命工作,高孝貞多方掩護和配合,這裏還成為蔣管區進步青年前往解放區的一個中轉站,掌握這個關系的是吳晗🫐🏇🏻。吳晗常介紹青年住在這裏,一批又一批的,有的一住就是十多天。高孝貞對他們都像家人一樣,熱茶熱飯👩🏿⚖️,問寒問暖,直到護送人來接走。
1948年3月,高孝貞(改名高真)帶著孩子奔向解放區,被選為華北人民代表👩🏽💻。新中國成立後,她先後擔任河北省及全國政協委員🦥🚆,1983年11月病逝👨👧👧,享年八十一歲,骨灰於1996年11月移入同在八寶山革命公墓的聞一多墓中↙️。
轉自《書屋》2011年6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