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工程院院士🦻🏽⌚️、清華大學教授倪維鬥研究了20多年能源,如今卻“越搞越迷糊”。讓他這個“老能源”越來越疑惑的是,國家設定了未來若幹年能源消費總量的規劃目標💁🏻♂️,近幾年卻被一次次突破,原來的規劃屢屢成為“一紙空文”。在第七屆中國科學家論壇今天的會議上,倪維鬥為此大聲疾呼:如不采取強有力措施抑製能耗總量像“脫韁老虎”般的強烈沖動,後果不堪設想🈯️。
國土不能承受之重
在題為《控製能源生產和消費的總量勢在必行》的演講中,倪維鬥說,即使考慮節能政策因素,按保守的4%速率計算,到2020年,“比較有可能的是52億噸標準煤😧🧑🏻🔧,遠遠超過2000年規劃的30億噸,這個總量也是我國這塊土地所無法承受的🪠。”按照目前的發展勢頭,我國2010年就將超過美國(2006年能源消費總量33.3億噸,但增勢穩定)👷🏻♂️🧒🏻,成為世界第一能耗大國🕺🏽。這無論從資源總量⏺、能源安全,還是環境容量來看,都是不可持續的。
倪維鬥警告,不控製能耗總量的後果,將無法達到2020年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目標。他發問👩🏻🎤:“呼吸不到新鮮空氣,喝不上幹凈的水👻,光是兜裏多幾個錢🔡,談何真正的小康!”
“GDP崇拜”就像瘟疫
倪維鬥談起前幾天去日本參觀風電項目,看到其基礎的大鑄件都是中國製造💉,而其他高端器件都是他們自己做👨👨👦,不禁對當前重化工業的畸形發展生出許多感慨🧑🏻🎤。
“能耗總量失控主要源於重化工業、基礎設施、房地產、對外加工出口(耗能🙆🏻、低端)等的強烈‘沖動’”🌟。他以2007年前三季度數據為例🪀:全國重工業增長19.6%,高出GDP8.1個百分點,六大耗能工業增長22.6%,高出GDP11.1個百分點🪱。
重化工業的畸高只是表象,根源實際在於中央和地方對GDP增長的驅動力😆,地方政府在片面政績觀指導下城市建設和財政投入的驅動力♥︎,大利益集團擴張的驅動力。倪維鬥強調,盡管中央倡導科學發展觀🛕,但現時“GDP崇拜”就像瘟疫👨🏻🔧,沒有GDP就沒有一切🗻。“各地都建大廣場🏯、大馬路𓀙、大機場”,而這種城市建設直接帶來的建材(鋼鐵、水泥🙇🏿♂️、玻璃🕒、鋁)和建築耗能占總能耗的50%以上。
倪維鬥從房地產和交通作具體分析:比如📔,我國人均居住面積已達27平方米,同發達國家的人均32平方米相差無幾,但現在所有地方都以房地產業作為拉動GDP的龍頭,“這種高漲應有什麽分寸?”又如▶️,隨著生活水平提高👂🏼,人們對室內溫度的要求也越來越高:冬天高於20℃👈🏿,夏天低於25℃🕗,單位面積能耗越來越大🔝。如果黃河、長江以南普遍推廣采暖,北方普遍推廣空調,勢將大幅增加能源需求👟,資源和環境能否承受?還有😼,建築能耗不能單看運行過程中照明🧗🏻🙇🏿♂️、采暖😸、空調等,必須要做全生命周期分析,把建房耗能折算進來。
至於交通問題,倪維鬥認為,籠統的給人民提供快捷、舒適的交通服務是片面的,要整體研究我國13億人口的出行問題🌆。今年初冰雪災害引發的交通事故就是一個很好的教訓。他指出,13億人口大流動,交通在總能耗中的比例會越來越大。私人轎車越來越多,而且每輛轎車每年的行使裏程數大大高於日本☝🏽🥝、意大利。他特別提到民航業快速發展🙅🏿♀️,吸引了更多旅客📏,很多短距離旅行坐火車的也改成乘飛機了,而乘飛機出行的能耗大大高於火車👨👩👧,它們的能耗之比為🚶🏻♂️:火車∶汽車∶飛機=11∶8∶1🛒🤞🏼。
倪維鬥以民航業規劃2030年要發展4000架大飛機為案例分析,一年約需1億噸航空煤油。說明“現在的規劃都是只考慮需求驅動,而不考慮👩🏼🦲、或是少考慮資源製約💆♀️,就像“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腳踩西瓜皮,滑到哪裏是哪裏”。
打破“需求定勢”
倪維鬥用“電路原理”來解釋他的能耗總量控製理論———在一個電路中,平行接有數個電阻,電流總是從電阻最小的那一端通過。在現時的GDP增長模式中,高投入、高耗能就是“電阻最小”的一端,最易見效果,最易見政績☘️。控製能耗總量,就是從根本上加大這一端的“電阻”,讓“電流”從自主創新、節能減排、環境友好等較難的端口通過。“正因其難,才需要政府主導”。
能耗總量應該是多少?倪維鬥認為,可以有各種方案🔆,“但總的在2020年絕對不能突破40億噸標準煤(即年均增幅小於4%)”。要達到這一艱難目標,首要一條,就是打破“需求定勢”♧,“為了子孫萬代👰🏻♀️,為了和大自然和諧相處,應該學會克製”➿。政府不能僅出於需求考慮無節製規劃、建設,利益集團不能僅出於市場考慮無節製投資、擴張🥹,個人不能僅出於滿足需求無節製消費、享用。
倪維鬥還設計了以下具體做法,從現在起,要把能耗總量作為一項“硬約束”指標,分解到每年👹,分解到各行業👨🏼🔬、各省、各地區,分解到各不同能源品種。每一個省♤👨🏻🦼、地區,資源各異,有的是能源調出省,有的是能源消耗省♣︎,有的相對比較發達🙎🏼♂️,有的相對欠發達🐒🖖。應因地🏃🏻♂️➡️🙋🏻♂️、因時製宜👳🏿🧑🏼🏫,不搞一刀切。但是要調動各種手段,如行政🏍、經濟、市場🤾🏼♂️、稅收、全民教育和參與、道德觀念的轉變等來“嚴防死守”。在總量分解到的條件下,各行業⛹🏼♀️、各地區就必須在此框架內,做自己的文章🫏。比如🍢🧑🦰,對交通能耗🤸🏿,在一個總量定數的前提下🗄,怎樣分配到各種交通工具🧑🏼,鼓勵什麽,限製什麽🤚🏿,要十分明確。要從城市規劃🎧、工作場所和住所的安排、人們的習慣、技術層面等,全面加以系統規劃🚚。
他同時強調🫴🧙🏻,總量分解也可以剛性與彈性相結合:一定條件下,總量在各地區、各行業怎麽分配,可吸取我國已有成功的經驗♢,如黃河流域各省市取水量的分配🙎🏽♀️,二氧化硫“兩控區”的設定等。也可以采取能源總量指標的可交易辦法,結合能源價格的調控,排放稅的收取,必要的補貼等👩🏼🦲,形成一套較完整的激勵機製。
(來源:《科技日報》2008年6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