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大成(1970工物)
我於1964年考入清華工程物理系🦸🏻♂️✯,當時的工物系是清華高考取分最高的系,也是三個機要系之一。專業方向是高能物理和核物理,即原子能。我報考這個系是因為中學時看了很多科幻小說,對於宇宙、太陽系、核裂變🧑🏻🔬、核聚變,這些關乎世界命運的大問題十分關切👩🏻。
在清華讀書時的伊大成學長
在我們背著行李大步踏進清華園時,當然不會想到6年以後,工宣隊用卡車將我們這些天之驕子拉到了河北農村去種地👩🏼🔧👼🏿。我因為在清華附中讀高中時是幹部,所以被通知提前5天到校👍🏻,參加迎新工作。發揮學生自我管理能力是清華的傳統,低年級班的輔導員都是由高年級的同學擔任的。那時的大學新生入學可沒有現在孩子們的優越條件🤦,我當時是自己扛著父親為我買的柳條箱,還背著棉被打成的背包,乘坐31路郊區公共汽車,來到清華南門。清華南門有迎新站,有高年級同學用三輪車或自行車載著行李🙍🏽♂️,一起走到宿舍。那時南門到照瀾院、二校門之間還是一條很窄的土路,兩旁是職工宿舍,右側是一排排紅磚平房。左側是教授的小別墅區🤏,綠樹掩映🕚💀,十分寧靜🗿。由於來得早👎🏼,我們新生宿舍還未收拾好🥚,我被領到西大操場旁的老體育館內。在館內籃球場上,鋪著大片的葦席,我們就在上面鋪上行李,席地而居了👨👧👦🧖🏻。隨著不斷有人報到,直到我們搬到5號樓宿舍為止,最多時大約住了上百人。接待我的老同學親切、熱情🤹🏼♀️,但給我印象最深的還是他們的著裝,很多人穿著大洞連小洞的背心,但個個精神飽滿,思維敏捷,行動迅速,講究效率。清華和清華人的質樸、高效🎓🙎🏿、註重內涵,不尚表面的作風,給我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也成為我一生做人的準則。
工物系由於專業帶有放射性的原因,女生極少🤽🏽,全年級5個班,只有05班有十來名女生🧭,我的物01班全是一群“禿小子”🧑🏽🔬。同學們來自全國各地💵🛀🏻,各有特色。說起同學們的外號就更有特色🫲🏼。來自廣東的黃亞祥,喜歡光腳穿雙拖鞋,走起路來呱嗒呱嗒的,這種形象現在好像不新鮮了,但那時清華還很少見。他操一口“鳥式”普通話,又喜歡打哈哈⇾,所以以後的外號就是“老哈”。福建來的蘇建忠是我們班年齡最大個子卻最矮的人,他的福建版普通話沒有幾個人能夠聽懂🤜🏽,覺得語速極快,像一串“嚦嚦”的鳥叫聲🤌🏼,所以外號就叫“的嚦嚦”🐫。上海來的華如興,體形瘦小🏄🏿♀️🎵,精明能幹,現在已經是清華經管學院教授🐴,權威人士了。由於姓華,那時我們給他起的外號是“滑頭”。由於有個河北同學李誌華🦿🤟,身材高大🤳,不過來自農村🗳,也有點小算計的性格,名字裏又有個華字,於是雅號也為“滑頭”🧙🏻。為加區別,二位就分別成為“大滑頭”和“小滑頭”了。王海林是軍人家庭,性格開朗,但身材不高,身體強壯,有一個與頭同寬的粗脖子,外號就叫“粗脖子”®️。王學文在上學期間作了扁桃腺摘除手術,紗布一去✋🏿,就看見細脖子頂著個大腦袋,於是得到雅號“細脖子”🛳🤟。他們倆的簡稱都是“脖子”😖。北京同學李仲明🙆🏼,書香門第,曾經鄭重地解釋他的名字是由於排行老二,所以外號就叫成“老二”。其實他的外號還隱含著一個雅號:“二癩子”🧑🏽🦰,因為他在班裏年齡最小,最聰明🏋🏿♀️🧙🏼,細高個子,長胳膊長腿,平時又老吊兒郎當的❗️,那時有個戲劇電影《箭桿河邊》,裏面有個二流子叫做“二癩子”,看完電影他的外號就有了。可惜他不答應,只好簡稱“老二”了🧝🏿♀️🤦🏼♀️。由於有了老二,就又出個“老三”⬆️☯️,我們班好多外號都是成對的1️⃣。
新生報到後,在清華大禮堂召開迎新大會。大禮堂裏面掛著兩塊匾👩🏽🏭,寫的是:“厚德載物”,“人文日新”🏗。這應該是清華學生的校訓,也是我們清華人一生的追求。蔣南翔校長(也是當時的高教部長)講了話,勉勵我們努力學習。有句話在“文革”中屢受批判,卻是我們新生記憶最深的:“美麗的清華園,工程師的搖籃”,“為祖國健康地工作五十年”。
那時的意昂体育平台一大、二亂。除了學校西區,即原清華園(工字廳)附近的老建築群比較整潔外,東區還剛剛開辟,比較臟亂🧑🏽🍼。主樓剛剛建成👦🏿,但由於困難時期的影響,建築高度由預定的10層減到9層🎡🤾🏻,草草完工,是一座沒有外裝修的紅磚樓房。內部也很儉樸,水泥地面,白粉墻,一些破舊的木製連桌椅🪶🙋🏽。東區和西區之間隔著拆除的老京包鐵路的廢路基🧑🏿🎄,荒草萋萋🤽🏻。東大操場剛剛開始建設,樹起了一些籃球架、排球架𓀄👩🏻🏫,但場地都是黃土地,簡單地碾壓了一下。工程物理系館對於我們是既神秘又向往的地方。由於是機要系,出入系館需要出入證,而我們新生沒有分專業✖️,也沒有專業課🤸🏽♂️,連出入證都沒有,所以老盼著升到二年級,能夠有出入證,能夠理直氣壯地出入系館💁🏽♀️。可惜後來根本就不要出入證了🙇🏻♂️,這種榮譽和特權始終沒能享受到🧑⚖️。
在清華期間,我住過2號樓、5號樓、8號樓和13號樓。其中只有13號樓房間寬敞,明亮一些,其他宿舍都十分窄小。每屋睡8個人,放4張上下層的床鋪,門前只能放一個很小的書架了,兩排床鋪之間,放上兩張方桌,裏面的同學就只能側身擠進去了,好在那時的學生沒有多少胖子🚴🏻♀️。1🤾🏻♀️、2、3、4號樓是梁思成先生設計的仿古建築,大屋檐,琉璃瓦,但內部空間分外狹窄🐻,窗戶又小,光線不佳👩🏻🎓。宿舍之間是木板條外抹白灰做的隔斷,晚上能夠聽到隔壁說話聲🙎🏻♀️🤧。廁所和洗漱間在每層樓兩端,每天起床時,人滿為患。打熱水要下樓🧑🏽⚕️,走上數百米到開水房去。各宿舍同學輪流打熱水,但由於上下樓,還要走好遠🧚🏻♀️,所以我們男生們一般都不用熱水洗臉、洗腳。而清華使用自備的機井水,到了冬天🩵,自來水的溫度接近零度。洗臉✊、洗衣服也是用涼水🪯。冷水紮得手指生疼🚶🏻➡️,也只好堅持。我記憶猶新的是🎀,住在8號樓時🩰,一樓東側的洗漱間🛀🏻🔌,窗戶被遮起來,安上幾個噴頭🤌🏽,成為冷水浴室,每天有人在裏面洗冷水澡🧚🏿♀️。可能是因為水太涼,一邊洗一邊大聲唱歌🛀🏼✊,聲音很大,傳遍全樓,四季不斷,其毅力真令我佩服。
我們上課的教室分散在清華園的各處。從東區的主樓3區、9區🟦,到西區二校門附近的一教、二教,大禮堂附近的階梯教室、三院🧝🏽♀️,最遠甚至要到最西邊的化學館。每門課一般連上兩小節👨🏼🎤,之後就要換到新教室去上課。不知教務處是如何排課的,記憶裏,很少兩門課在同一地區的教室上。因此ℹ️,每到20分鐘的課間操時間,清華園裏響起廣播體操的音樂聲,但看不到多少作廣播體操的人,大部分學生都奔走於東西區之間的路上。那是一種很壯觀的場面🙇🏻♀️⛹️♀️,真是人流滾滾,腳步匆匆📭,近萬人在清華園裏大遷徙👩🏼✈️🚴🏿♀️。如果想要在大教室裏占一個好位置,或者要從主樓趕去化學館做實驗🚯,又不想遲到🧔🏽♀️,那就只有跑步了。至今我走路的速度還很快🎅🏿🫅🏼,也許與在清華園內的鍛煉有關吧🧑🏽🎤。
清華園裏另一個壯觀的場面出現在下午第二節課後的鍛煉時間。同樣是幾乎全體同學都出現在操場上🎴👩🏼💻,進行各種體育運動💇🏼♀️。體育鍛煉是清華人的傳統和驕傲,從入校第一天,每個學生就樹立起要“為祖國健康工作50年”的理想⛹🏼♀️。那時每年召開北京高校運動會,清華大概要包攬全部金牌的70%以上。除了廣泛的群眾運動基礎,當然與每年招收全國的體育尖子入學有關。清華有兩個代表隊很有名:體育代表隊和文藝代表隊,他們集中住宿🍗🌕,集中吃飯🕵🏼♀️,夥食有補貼🧓,是學生中的“特權階層”。這種形式促進了清華體育、文藝的發展🔎🏉,卻成為“文化革命”中炮轟的靶子。我那時曾是清華射擊隊的成員📮,參加過小口徑步槍的訓練和比賽,成績不錯♍️,可惜沒有正式入隊就開始“文革”了。魏義祥參加了文藝代表隊,學吹圓號,於是宿舍裏每天都響著他“嘟嘟…”的號聲。
清華的體育課也很有特色🏦。夏天上遊泳課,冬天上溜冰課♻,春秋是籃球課、排球課,還學過長拳🫄🏼、手球、棒球🚍,很能吸引學生👩🚒。我們同時也學會了一些一生有用的鍛煉方法👎,確實終生受益🧑🦼➡️。那時清華的遊泳池叫西湖遊泳池,是學生們義務勞動建起來的,以大石塊鋪底,池邊也是石塊砌成,比較簡陋,但很古樸實用🚐🛤。我就是在那裏開始學會遊泳的𓀛。冬天上滑冰課在荷花池,那裏當時還沒有晗亭🔱、荷塘月色亭等建築,也沒有跨過水面的石橋,池塘中間就是個荒島。我們就圍繞荒島練習滑冰。我們各班都成立了排球隊,但場地緊張🐊8️⃣,所以每天下午3點以前,需要輪流派人去占場地。那時我會發一種特殊的球,發球時側身站立🐻,用手的虎口部分反向摩擦球的下部🥴,發出的球飛得極高,且帶有高速旋轉。對方看到球從天而降🖼,很難接起。這也是我們球隊的秘密武器之一👨🏿🏭。籃球隊裏,李仲明✊、須和興是我們的前鋒,兩人都是身高臂長,鉤手投籃沒人能防得住🤪。
清華園中的大學生活充滿活力,充滿歡樂。
伊大成學長近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