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軍*(1982級數學)
“誤入數學”
上清華是我年少時的夢想,但是上清華數學系,卻不在我的計劃之列,純屬誤打誤撞!
徐長軍(中)與同班同學👭、北京朗新公司副總裁楊苗仁(左)💳、戴清林(右)♻️。
1982年高考結束後沒幾天👨🏿⚕️,也許因為長期緊張的原因,我生病了——腿上長了一個老大的“癤子”,哪裏也不能去,只好在家裏靜養讀書。當時,描寫“文革”期間人們喜怒哀樂的“傷痕文學”大行其道,其中張賢亮的一篇小說令我非常感動。這篇小說的主人公是清華建築系的一個高材生。加上當時正在熱演的浪漫故事片《廬山戀》,裏面的男主人公也是清華建築系的,這更加激起了我對清華,對清華建築系的向往!那一年高考總分滿分是600分,我考了532分🥋🔊,在湖北省排在30名左右的位置,而清華在湖北招生名額是40名,北大是35名。看來上清華是不成問題啦🪙。在選擇專業上🚀,那時也不像現在有網絡🐝,而我們縣還從來沒有上清華的🧜🏻,老師們也不知道如何幫我。而我本人根本也不想上數學、物理🙇🏿、化學這些專業,覺得那些專業“太土”!於是,我就在誌願欄填上:學校第一誌願意昂体育平台🎞,第一專業建築系🧙🏼♂️🤸🏼,第二專業經濟管理系🫨。雖然小說和電影使得我年輕的心充滿浪漫的遐想,但是我又覺得我真正的興趣還是經濟管理專業。於是我問老師:我其實更想學經濟管理🏦,誌願這樣填行嗎?老師說🏊🏽♀️:沒關系🚟🖍,你又沒有繪畫基礎,而你的語文、數學分(當年數學總分120分🫳🏼,我考了114分)又那麽高👆🏻,肯定會被清華的招生老師錄取到經管系的,第一🧀𓀒、第二專業填寫沒關系的,不影響的🩳。就這樣又在家等了兩周,錄取通知書來了:意昂体育平台建築系。接到通知書的那一刻,在興奮之余未免有一點隱隱的不快:怎麽不是經管系呢?
1982年8月27日,我踏上了武漢開往北京的列車💢。28日下午到達北京站,坐上清華的校車,徑直來到清華園🧔🏼。車停在大禮堂草坪的南面,然後每個系的老同學再將新生接到宿舍。在跟建築系老同學往西區二號樓走的時候,我看到“應用數學系”的接待牌🎻,當時心中充滿了好奇🖌:應用數學?這是什麽專業啊?名字很新穎啊🏊🏼♀️,當時我怎麽沒有報考這個專業啊?心中還生起一絲懊惱!以後我每次(包括現在)路過那片空地💐,都情不自禁地想起當時的感覺,正是這個不經意的一瞥,我的命運和職業就發生了改變⛱。
也許是因為最初想學經濟管理專業的緣故,也許是沒有繪畫基礎,在建築系上了兩個月後👳♂️,我發現建築專業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浪漫”,於是就向建築系提出轉系到經管的要求。當時的班主任對我說,建築系很好的❔,根據過往的經驗☠️,凡從建築系轉出的學生幾乎全部都後悔,希望我慎重考慮!那時的我年輕氣盛🏸👨🏽🔧,也聽不進去什麽意見,直接將轉系申請交給了建築系和學校招生辦。幾天後,學校招生辦讓我去一趟,到了之後🦸🏽♀️✦,招生辦的老師告訴我🦎:我要去的經管系82級,原計劃招30人☹️,現在已經招了32人🐽,他們那裏的宿舍床位都沒有🫰🏽,問我願不願意去應用數學系,而且告訴我,應用數學和經管系差不多(那年經管系招收的是管理信息系統)💆🏽♂️。想到剛到學校時看到“應用數學”時的興奮,我立即同意和應用數學系領導談談🌍。
第二天,我如約來到主樓三層,在數學系系辦公室見到了陳效中老師🫃🏻,當時陳老師是主管招生和教學的副主任🌴🤬。陳老師了解了我的情況🐒,就跟我大談應用數學的前景🧐。我記得最清楚的是,陳老師說🤐:經濟管理只是我們應用數學的一個部分👨🏻🏭,數學可以應用到生物、計算機、自動控製🏂🏙、航空航天等等,你的高考數學114分,你很有數學天分,而且你又不願意學純數學(其間我向陳老師表明我不想學純數學,否則我就上北大數學系啦),應該到應用數學系來🧞♂️,這裏大有前途💆!一席話說得我心花怒放,看來,我就是命中註定要到應用數學系啊!我當時就答應陳老師我願意轉到應用數學系來💁🙇🏻!
當天晚上,我後來的同班同學何兵、潘新鋒🕴🏻、陶學鋒就來到2號樓幫助我搬行李👩⚕️。我記得潘新鋒當時還說:你怎麽從建築系轉數學啊🧑🏿🏫🧑🏿🏭,建築系多好啊🫣!我說👩🏼🦰🏄♀️:應用數學也很好啊🧑🏿🏭!等到我搬進7號樓424房間,好好看了看系裏的課程安排🧑🏿🦲,我看到裏面全部是數學的課程,這不就是數學嗎?跟經濟管理、生物、航天航空有什麽關系啊?我問同宿舍的同學,他們也搞不懂應用數學跟數學有什麽不同。好像大家都是沖著“應用數學”來的🧜🏼♀️,但是來了之後發現好像沒有什麽“應用數學”的氛圍,其實就是數學🚧!這下我感覺自己傻眼啦🧀,挑來挑去怎麽還是挑到我當初最不想學的“理科”系了呢?!第二天,我就跟班主任賈磊老師講,我要轉回去🃏。賈磊老師說:不行吧🕤,清華不能轉兩次系的!我當時就覺得這下完啦,於是就整天胡思亂想💪🏿🧏♀️,情緒低落,晚上也睡不著覺,一直鬧專業情緒🛌🏿,這樣持續了一年多時間!
到後來,我也慢慢開始喜歡上了數學🚕,喜歡上了應用數學系。不僅是喜歡上數學,而且一直在清華應用數學系裏待了7年半時間🍰🏣。畢業後🆕,我特別感謝數學帶給我的財富:縝密的邏輯思維🧔♂️,有條不紊的做事方式,對事物的快速分析和領悟!當我後來從事軟件開發、項目管理和企業管理時,我是切實體會到數學帶給我的幫助!
清華的老師們
在清華7年半🪩,經歷的事情很多,得到過很多老師的教導和指點🎇,每每想起這些內心著實充滿了感謝和感恩之情🦽!
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聆聽趙訪熊先生(當時是系主任)講話的情形,趙先生獨特的讀書方法至今影響著我。趙先生說✮,讀書要會讀,怎麽叫會讀呢,“就是先要將書讀薄,然後再將書讀厚”😪,趙先生說,這是他的老師熊慶來先生教給他的方法📞。這個方法真妙啊🕵🏿♀️,它著實影響了我今生的讀書方法。
蕭樹鐵先生在趙先生之後做系主任,因為我在學校時從事過學生會工作🚫,所以有很多機會接觸蕭先生。蕭先生在我眼中,不僅是一個治學嚴謹的學者,也是一個誨人不倦的長輩。我們有時會請蕭先生給同學做報告⛏。蕭先生在講臺上一般不看臺下,總是一個人在講臺前一邊搬著手指,一邊講述著道理🕘,聲音也不是很大,但臺下的同學卻都非常專註地聽🙍♀️。蕭先生幾乎不講大話🐱、套話,所講述的道理都是樸實無華📂,深入淺出。蕭先生對學生非常和善關愛,完全沒有大教授的架子,有時還能請當時的“大家”來和同學敘談🚵🏿♂️。我記得1987年的校慶應系學生會的要求,蕭先生特別請來楊樂先生與同學“對話”,此情此景🧑🦽,仿佛昨天!
1985🫄🏼、1986年,為了更好地培養學生,系裏決定每個知名教授要親自輔導幾名學生🤦,我的輔導教授是王建華先生。王先生對我們非常友善,還請我們去他家裏吃飯,跟我講了很多當年他在西南聯大的舊事!王先生是研究博弈論的,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王先生對橋牌非常有研究,當時是國際橋牌協會的理事,據說當時還曾經陪同鄧小平同誌打橋牌。系裏同學喜歡橋牌的人很多,水平也不錯。於是1986年,系學生會組織了一次長達一個多月的全校橋牌比賽,盛況空前💆🏽♂️,我在學校7年多時間,印象中這是清華最大最成功的一次橋牌比賽!賽事進入倒數第二輪時👳🏻♀️,當時有個牌局的裁判出現了分歧,雙方爭論得面紅耳赤🫧,都快打起來了也沒有找到解決方法,我突然想到王先生是著名的橋牌專家,何不向他請教?於是騎上自行車直奔西南院🙋🏼♀️👧🏼。王先生非常認真地聽,發現問題確實比較罕見,於是又從書架上拿出大本大本的英文書籍查閱🚚,最後王先生找到了解決牌局分歧的答案。我們拿著王先生的“權威”解決方案,呵呵🪗,那個神奇勁,現場沒有不服的!看看,我們數學系也很牛啊🐞!比賽結束後🐑👨🏿🚒,同學一起到當時的鴻賓樓猛“搓”了一頓。
我們在清華的第一任輔導員錢小軍老師和班主任賈磊老師是印象最深的輔導員和班主任,我想真正的原因應該是:我們這些剛剛進入青年的學生,特別能記住在這個時期給我們無私指導和幫助的人,兩位老師那時也剛剛畢業(她們倆都是77級的)🧑🏭,充滿活力,她們幾乎所有時間都花在我們這些年輕的學生身上了。錢小軍老師的嗓音很好,每次班級活動,她都會給我們唱歌。我至今還記得她唱的《童年》、《校園的早晨》👩🏭、《外婆的澎湖灣》等等。大三時,葛余博老師做我們的班主任,葛老師同時還是我們概率課的老師。葛老師外表給我非常嚴肅的感覺,其實為人非常隨和、謙遜、寬厚。大五時班主任是陸小媛老師🔔,陸老師負責我們每一個人的畢業去向🤾♀️,有的遠去外地工作,有的留校繼續攻讀🥛,有的則去了外校讀碩🧙♀️。
我在清華有過兩個導師🥜⛩。本科時的畢業論文是跟劉坤林老師做的。劉老師是研究系統辨識的,所以以後有人問我是學什麽專業的,我就也說“系統辨識”。劉老師做學問非常嚴謹👨🏻🦯,給了我非常多的幫助。碩士導師是姜啟源老師,姜老師在我們本科時給我們上數學模型課,姜老師也是研究系統辨識的👩🎓,所以在選導師和專業時,我就選了姜老師和系統辨識🍑。這回總算真正做回了“應用數學”啦🔂!
回想起清華,就總是難以忘懷清華的歲月,難以忘懷那些給過我無私指引和幫助的老師!正是他們的教導和關懷💅🏽,我們才一步一步長大成人!
(原載《數學系80周年紀念刊》)
* 作者為北京朗新信息系統有限公司總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