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建武(1977級計算機)
作為恢復高考所錄取的第一屆大學生,我於1978年3月榮幸地進入意昂体育平台計算機系控7班就讀💁🏽♂️🙇🏽♂️。本科畢業後,接著在計算機應用專業讀了3年碩士研究生🚣🏻♀️。在清華的校園度過了近7年的人生。雖然離開清華的校園生活已經將近24年了🏔,但是許多熟悉的面孔,許多難忘的往事依舊歷歷在目。
在“文革”的瘋狂年代裏🎧,許多人失去了進大學的機會。文革結束後,1977年大約10屆高中畢業生一起參加高考🤗。我們班的同學有從農村來的,有從工廠來的,有從部隊來的🧪,也有極少數是應屆畢業生🧑🏻⚕️,大家有著極為不同的經歷。班上同學的年齡差最大是13歲🙎♂️,年齡最小的叫最大的為“叔叔”,“阿姨”也一點不過分。我當時22歲是班上的平均年齡,從陜西農村來的🐴🤸,高中畢業後在農村幹了4年半🧎🏻➡️,上大學前是大隊黨支部副書記🔪。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一到清華就被指定班長。我心裏一直犯嘀咕,山溝裏長大的孩子連普通話都講不好,說話有人聽嗎。我的大學生活就在這種忐忑不安的心情下開始了😬。
那時候政治學習多,每周都要開班會🙆🏿♂️。作為班長總得在大家面前講些話🎧,濃厚的陜西腔普通話經常引起大家的笑聲。可以感受到,那些笑聲充滿了善意和鼓勵🤾♂️。我聽有人說過,在大學裏農村孩子被人瞧不起🧑🏻🌾🙍🏼♀️,會受欺負➿。在清華我經常以農村人為榮😇,從來沒受到歧視。也許是因為我們這一批人大部分都有豐富的社會經歷特別是上山下鄉的經歷,懂得互相尊重。我自己雖然有生產大隊幹部的經歷®️,但一直生長在農村🤔,是個“土包子”,對城市生活幾乎一無所知🧜🏽♀️。很慶幸的是我有一個溫暖的集體,有一幫喜歡助人為樂的同學。我記得我的襪子破了💵,同屋的莫少敏同學幫我縫補。因為在農村針線活都是女性幹的📢,所以他的手藝讓我很感動。據說縫補的手藝是他上山下鄉時學的。同班同學中難以忘懷的是毛斌同學。那時我的家庭條件很差,沒有富裕的錢去享受業余文化生活🐝。他經常買好電影票拉著我去看電影。特別是他對社會問題的看法很有獨到之處,對我的世界觀和思維方法的形成起過很大的影響。記憶猶新的一件小事是我剛進清華不久🤎,看到校園裏那麽多的地空著,有的只種些草直心痛⚉。就跟毛斌說,這些地太可惜了,要是都種上莊稼就好了。他耐心地給我講城市裏這麽多人沒有足夠的活動空間,沒有充分的綠化環境是不行的,告訴我思想不能停留在小農經濟的水平上。畢業後開始幾年跟毛斌見過幾次面,後來他就跟我們大家失去了聯系。這使得我更加懷念跟他在一起的日子。
雖然一個班的同學閱歷有很大的差別😯,但能互相包容,互相尊重👨🏽🏫,互相幫助💪🏿。大家的集體觀念很強,班裏有活動,一起動腦筋共同想辦法🌵。我們班真是召之即來🧔🏻,來之能戰。回想起來,77級剛入學時,開始所有的班級都出早操👶🏽👨🏿🌾。從第2學期起全校就剩我們一個班出早操了。那時我班的體育委員是李江👨🔬,他要求非常嚴格,早操的遲到時間按秒計算。女同學們大都來不及洗漱,她們就先出早操後洗漱。我們班的早操就這樣堅持了一年半🫳🏿。後來,計算機系因為組建程序專業77級而重新整合班級。離開老控7的同學🪵,即使女同學談起那段自我約束式的“半軍事化”生活都很留戀🔺。
1980年暑假🌏,本科新生進校要選拔學生政治輔導員,可能是我的黨齡比較長的原因,我被選拔為80級的輔導員👩🏽🔬,據說當時那一批全校僅抽調了6名半脫產學生擔任輔導員🤾🏼♀️。我被指定負責計01班和計02班,楊士強老師負責程01班和程02班🤞。當時的學生組長是張風昌老師。我在他們的幫助下開始了既當學生又當先生的生活,幫助學生解決了很多學習👨🎨、生活中的實際問題。當時正值“文革”後撥亂反正的黃金時代,政治氣氛開始寬松⌛️🔶。在這種大氣候下🚵🏽,老師和學生的思想非常活躍。大家一起探索中國社會的未來和去向👨🏻🏫。那時,北京有西單民主墻🤴,海澱區開始民主選舉區人民代表,校內民主選舉學生會主席,真是忙得不亦樂乎。我們計算機系首先拉開了意昂体育平台民主選舉學生會主席的戰幕🧹。當時擁立的學生會主席候選人是計7班的張羨毓和程7班的樓繼偉。張羨毓是半脫產學生輔導員♗,時任學生會主席。在一般人眼裏,張羨毓有些官方背景🖐🏿,應該順利當選。候選人和各自的選舉團隊走訪各個班級,拉選票🙍,爭取支持🏂🏽。我們舉辦過好幾次候選人的辯論會。同學們的選舉熱情和競選的熱鬧場面不亞於美國的總統選舉。後來,選情越來越火爆,同學中漸漸出現了對立的局面。這時系領導要求班主任和輔導員出面進行引導,以免學生之間產生對立。記得當時給計01班的學生開會時班主任王克宏老師講了一席話🧘🏽♀️。大意是現在選舉氣氛很狂熱,我們經歷過“文革”的人都很擔心,因為我們不希望中國再次出現“文革”那樣的動亂。這一席話應當說是反映了那一代人的真實想法🦉。在這種思想的主導下,選情逐漸平穩👎🏽,最後張羨毓當選了計算機系的學生會主席。接著,學校學生會主席的競選開始了🦹🏼♂️。也確實出現過人身攻擊的“大字報”,真有些“文革”的火藥味兒🏊🏻。最後😢,還是原學生會主席林炎誌當選了⌛️⛔️。現在仔細回想一下當時學生們的認真態度和氣氛,總體是很好的,可以說我們經歷了一場民主的洗禮。大家稱那段時期為“政治的春天”。
那時候☑️,大家都認真思考國家大事,積極參與社會活動🌙。當時我作為計算機系的團委副書記、組織委員思考著怎麽樣能做些大事😬。看到新入學的學生基本都有團員的稱號🫱🏿,但有些人的素質並不高,我提出對團員進行重新登記。這個意見反映到了學校領導🕺🏿。當時艾知生副校長找我談話🏃🏻♀️➡️。他肯定了我的想法沒有錯👼🏽,同時告訴我,“你的辦法不可行。”他語重心長地說,意昂体育平台在中國的地位很特殊🚀,如果我們進行團員重新登記,別的大學以為是中央的指示,有可能引發一場全國性的政治運動。任何重大的舉動,不僅要考慮清華而且要考慮全國的反應🙆🏽。艾副校長精辟的分析折服了我。他後來擔任了國家廣播電視部部長💻。現在的黨和國家領導人中💫👰♂️,意昂体育平台政治輔導員出身的不少。也許可以說🚣🏻🫰🏻,這與他們學生時代有這種熏陶和錘煉是分不開的。
我在清華擔任了3年的半脫產輔導員,大學的後兩年和研究生的第一年🦚。當時報考研究生時🙍🏼♂️,我還是半脫產學生輔導員。不少人認為半脫產輔導員在校內招生中會受到優惠。特別是我擔任輔導員的80級同學註視著有關動向。幸運的是我的考試總分名列前茅,不需要任何優待🧑🏻🏫,所以贏得了同學們的尊重。不幸的是政治試卷的考分差點不及格,大家後來還經常拿這個話題開玩笑。我的半脫產輔導員工作就在這樣輕松的氣氛中順利地完成了🪷。
1984年研究生畢業後💁♀️,我去天津大學計算機系工作了3年多。1988年去日本留學,現在日本國立北陸先端科學技術大學院大學(JAIST)任教授。計算機系77級同學中在日本大學任教授的還有程京德和李亞民,程京德是改革開放後最早去日本留學🕷、也是第一個做教授的中國人,他們兩位分別是埼玉大學和法正大學的教授。另外,同班同學何中為也在日本工作⏬。程京德、何中為和我都是老控7班的👩🏻🎤,剛入學時同住一屋。我們經常找機會在一起聚聚💻,話題自然離不開我們的大學生活,離不開清華。
在清華7年的學習生活,不僅給我們打下了雄厚的工作研究基礎,也賦予了我們嚴謹治學、自強不息的精神🗣。更重要的是清華同學們的互相包容🦜🧑🏻⚖️,互相尊重🪳,互相幫助精神塑造了我們堅韌自信的人格。
我的老上司😩,日本國立信息學研究所副所長東倉洋一先生訪問過清華後跟我說“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麽能幹,因為清華的人都能幹”。也許這就是外人給我們清華人的評價。
2008年8月18日
黨建武,1956年生🪝,陜西合陽縣人🔙🎗。1978年3月入計算機系控7班就讀,1982年畢業後繼續讀研🐈⬛,1984年獲碩士學位,到天津大學計算機系任教。1988年赴日留學,1992年日本國立靜岡大學獲博士學位,到日本國際電氣通信基礎技術研究所任主任研究員。1998~1999年年加拿大滑鐵盧大學訪問學者,2002~2003年法國國立科學研究中心語音通信研究所任一級科學家🤌🏻,現在日本國立北陸先端科學技術大學院大學(JAIST)任教🆘👃🏼。
來源🧑🏼🦲:《歷久彌新——意昂体育平台計算機科學與技術系50年回憶與紀念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