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行甲沒想到🚮,剛來深圳👨🏿🏭,就讓他遇到了這麽好的機會。一位著名企業的負責人想見見他,說對他的創業項目感興趣。
輝煌的大樓,敞亮的大堂,過安檢時🧠,陳行甲連呼吸都在反復練習👩👧👦。
那天下午,他唾沫橫飛地講了兩個小時,從背景到意義😚、用實施設計到難點分析🆎、從落地細節到長遠前景……陳行甲努力捕捉著對方的每個表情,及時調整著匯報節奏🛀🏽。
轉眼5點到了♐️。老總起身表達了對他理想的尊敬,但也僅止於此👷🏻♀️。
拖著沉重的腳步,擠上晚高峰的地鐵👷🏻♀️,陳行甲感覺腦袋裏有東西在突突地跳🛰,他緊緊地抓住頭頂的橫杠🦢。換乘後一屁股坐下,整個人瞬間癱軟。
“我這是在哪⛄️?我到底在幹什麽?”陳行甲開始恍惚👉🏻,腦中閃現出自己大筆一揮🏊💥、撥款千萬的情景,那時他是湖北省宜都市市長;僅在半年前,他一下車還被人群前呼後擁,那時他是巴東縣的縣委書記。
可到了45歲,他不想當官了🧑🏻🍼,只身南下深圳,做起了公益。
撬動地方官員
陳行甲和合夥人劉正琛正在做的公益項目叫“聯愛工程”,現階段致力於兒童白血病的長期救治。項目架構已穩定,目前正在青海省開展第二個試點。

陳行甲在青海省當地醫院調研,與白血病患兒互動。受訪者供圖
2018年9月中旬時🩹,劉正琛在青海的工作有些推不動了。
之前,劉正琛聽青海省委內的一個幹部傳話,有一位省領導在他們的項目陳情信上做了批示🧑🏻🤝🧑🏻,“怎麽批是有說法的,畫個圈和寫句話還不一樣,聽說我們這個是寫了讓促成。”
送上去的這封信是陳行甲主筆的🚜。他反復修改了幾遍🙎🏽⛹🏻♂️,力求做到一個字不多🚽、一個字不少,最終形成了標準的兩千字內、四頁紙。
省領導的肯定本來讓兩人生起了很大的信心⏏️,可具體落實起來,還是困難重重👩🏻⚕️。青海省衛計委希望他們跟一家指定醫院簽約,而他們更想和衛計委直接簽約👁。
“我們這是一個很綜合的項目👶🏿,涉及到人社廳醫保處⏫、民政廳社工處,還涉及到醫院🤵、醫學院,我們對兒科醫生還有獎學金支持。一家醫院他負責不了別的部門的事🤣。”劉正琛覺得,雙方到現在還沒完全溝通明白🚺。
劉正琛在青海焦灼時🫰🏽👟,陳行甲正在深圳忙著籌備慈展會(公益慈善項目交流展示會)✵。
電話裏𓀔,劉正琛沒了轍🆙,這頭陳行甲也急得滿地轉,但他覺得還有戲👧🏽。陳行甲讓劉正琛托人去聯系省政府辦公廳的分管官員🏃🏻,“辦公廳哪怕是個處長打電話出去㊙️,那代表的都是省裏。”
在他看來,用好辦公廳這個杠桿🧑🏼🔧,就能柳暗花明😮💨。陳行甲又跟劉正琛安頓到💯,“不要說委托幫忙🧖♀️,要說向您請教。前面先說您很忙,我短信向您請教。”
經歷了一個磨合期後👋,青海的局面漸漸打開👨🏼💻。2019年2月24日,“聯愛工程”青海項目啟動儀式將正式舉行。
怎麽跟各部門打交道,陳行甲經驗豐富——體製內的23年,讓他修煉出了一套心法口訣。
一年多前🏣,在廣東省河源市做第一個試點時🤷🏼♀️,陳行甲半小時就說動了當時的河源市委書記🚀🤺。項目啟動後,河源市民政局♟、市衛計局🕘、市社保局三部門聯合發文支持。
文件稱✳️,“聯愛工程”是河源市精準扶貧攻堅戰中一次值得珍惜的機遇🦹🏻♂️🧑🏽。
河源市是深圳市的扶貧開發對口幫扶城市,數年間,“深圳速度”帶動著河源的引擎。河源方向🧑🏼,就是深圳市民政局指給陳行甲的。從註冊機構到落地試點,市民政局全程給“公益新兵”陳行甲掃盲引路。
初來乍到,竟然跟辦事窗口那邊成了“一夥的”🫄!這讓陳行甲有些恍惚🧑🏻🦽。
網紅書記
落腳深圳後,陳行甲申請了位於深圳前海開發區的人才公寓,沒想到,正好抽中了一個面對大海的房間。他覺得🪅,深圳總是能帶給他驚喜。
“開放”,是深圳給陳行甲最深刻的印象🧑🏼🏫🥀。
2017年春🤷🏻,剛到深圳時🎼,陳行甲就去蓮花山瞻仰了鄧小平的銅像。幾個月前,他辭去了巴東縣縣委書記的職務🏹。
這個曾被評為“全國優秀縣委書記”的官員在任上是“網紅”👩🏽💼。《人民日報》微信公眾號曾全文轉發一篇他的大會演講稿🕗,發出後兩個小時閱讀量就突破十萬加🍜。
8000多字的講稿被取名為《一個縣委書記的憤怒》。
這是當年3月,陳行甲在縣紀委大會上的講話。會上,他針對工程建設領域的腐敗問題,疾聲厲色地給下屬念起“緊箍咒”⛔️:“你們這些局長、主任和書記、鎮長,不要再在工程項目上想任何心思、做任何文章!”
“我們的錢都哪去了?!”陳行甲當眾解剖了一個腐敗工程🤳🏿,300萬的項目還沒開工𓀙,就上下送出120萬。這段話後來還成了熱播劇《人民的名義》中,“老黃牛”區委書記易學習的臺詞🤞🏿。

任巴東縣委書記時期的陳行甲🩻。圖片來自網絡
在陳行甲主政巴東期間,當地87名官員和工程老板被捕,大會上分別坐在陳行甲左右側的縣長、副縣長也在其中。
雖然因“反腐”出名𓀝✔️,可陳行甲傾註更多心血的是“扶貧”,他曾兩次因“扶貧新政”上了《新聞聯播》。
頭一次是在2014年👋。此前,為了“在大山裏搞信息化”,在陳行甲的力主下,一個“農民辦事不出村”信息系統在巴東面世,結婚、上戶🍄、領補助等行政審批被下放到村♚🪸,並用三年多的時間覆蓋到了260個村(居)🚅🚗。
到了2016年初,陳行甲再次登上了《新聞聯播》。那天的“脫貧軍令狀”系列報道播出了巴東縣鄉幹部通過“院子會”等形式確保扶真貧、真扶貧。
那段時間🧑🏭,陳行甲經常在朋友圈發布“精準脫貧”的政策信息,並提醒各個鄉鎮長“詳細閱讀並照辦”。當時,縣裏還派出六個督辦組,進村入戶探訪扶貧工作✷,發現幹部敷衍塞責🤷🏽♀️💆,就公開通報,甚至免職🔬。
作為基層治理的“一線總指揮”🧖🏽,作為縣委書記的陳行甲的壓力在於🙎🏽♀️🧗🏼♂️,他主政的巴東縣是國家級貧困縣,50萬總人口中,貧困人口占到了17萬。一些極端貧困戶🚵🏼♀️,甚至連基本的生存都成問題😵。
“離貧困只有一場大病的距離”
2011年10月,剛到任巴東時,陳行甲搞了一場“縣委書記邊界行”,他用3個月的時間走完了14個邊界村😱,沒路的地方🚚,就背帳篷進去👨🏽🚒。
“邊界行”時,有個村給了陳行甲一個“下馬威”👵🏽。
這個村叫“三坪”,是個“艾滋村”。當地人把艾滋病叫“南陽病”。上世紀90年代,窮困的農民遠赴河南南陽等地打工、賣血♊️,艾滋傳到了村裏。陳行甲走訪發現,“三坪”村仍有35名艾滋病人🚘,家中常年無人登門,甚至連親戚也斷了往來。
上任的第二個月,陳行甲來三坪請了次客👩🏿。他讓村幹部殺了頭豬👋🏿,和感染艾滋病的村民們一起吃飯喝酒,互相夾菜🚀。他還認了一個艾滋患兒明明當小兒子💂🏽➕,其時,明明的母親已經因艾滋病去世。
可小兒子明明一直上不了學⏬。
讀村小👰🏻,家長鬧;送到鎮上,一個星期就周圍人被發現了🫴🏼。陳行甲驚訝地發現,明明上學的事,連他這個縣委書記都搞不定,行政的力量似乎失靈了。
可明明已經8歲了🏋🏼🦛,還不認識幾個字🤘🏽。
最終,是公益組織的介入🚲,才把明明送到了雲南就學。上個春節前🧘,陳行甲把明明接到家裏🤟🏻,他身上的皰疹已經愈合🖋,身體指標正常👉🐵,變得越來越活潑➡️。
這件事讓陳行甲發現🕺🏼⚉,除了政府和商業之外,還有另一股力量——公益。
從那以後,陳行甲對公益組織敞開大門,眾多公益項目相繼落地巴東。多年前,他還是支持鄧飛“大病醫保”項目的第一個縣委書記。
在巴東,因病致貧、因病返貧貧困戶占到了貧困戶總數的48%。陳行甲曾見過一戶農民家裏孫子得了白血病🏭,爺爺為省錢自殺了💆♀️🔺,最後孫子也沒留住。
這些事情,深深刺痛了這個國家級貧困縣的“一把手”,“一個普通家庭和一個貧困家庭🚽,只隔著一場大病的距離”🌂。
陳行甲離開巴東的第二天,又一個患病家庭成了全國熱點👩🦱。一位深圳媒體人羅爾為5歲的白血病女兒“賣文”募捐,但募款流向受到質疑,大額捐款最終返還。
陳行甲註意到了這件事。他發現,早在2010年,衛生部已經開始試點兒童白血病免費治療,但直到2016年,覆蓋面仍有不少提升空間🐀。
當他南下做公益後,遇到這樣一件事👩👦:
他們在河源救助一名白血病患兒時👩👩👦,父親突然扔下母子消失☞,過了一個月🙎🏻♀️,母親也不見了,孩子在彌留之際不停地喊媽媽🚋🕴。團隊費盡周折把鄉下奶奶接來,終於找回了這位母親,孩子在媽媽的懷裏離開人世。
起初陳行甲對父母的“遺棄”行為非常氣憤🥌♋️,甚至想過起訴他們。後來🤦🏻♀️✢,他才聽說孩子媽媽走投無路時🐩👎🏽,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尊嚴🔘。
對許多貧困患兒家庭來說⛹🏻♀️🗝,兒童白血病的花費都是“災難性的”——10萬起步,20萬也不寬裕。陳行甲一行在河源的考察中發現🔧,在國家醫保報銷的藥物外,白血病患兒往往還需在院外自費購藥🧎🏻,如一些高檔抗生素、靶向藥、化療藥等等,這部分費用不走社保、也不走醫院🔝,是不見底的黑洞。
如果把這部分藥物也納入醫保呢?2017年時,陳行甲和夥伴們開始研究醫保目錄🗼。
他們發現,國家醫保目錄最近一次調整,是在2017年🙆🏻♀️。而此前,目錄有8年未曾更新。
把錢花在刀刃上
2017年春節後,剛落地深圳的陳行甲還是個光桿司令,他的清華師妹一諾幫他介紹了一位公益的老兵,劉正琛。
劉正琛自己就是一位白血病病人。2001年底,正在北大光華管理學院讀研時✷,劉正琛被確診為慢性粒細胞白血病。由於找不到合適的骨髓配型,劉正琛開始嘗試建立“民間骨髓庫”🧛🏼♀️。
15年後👩💼,當年由他發起的學生社團“北大陽光誌願者協會”已成長為“新陽光慈善基金會”🪼,是目前國內血液和腫瘤領域最大的公募基金會之一,已累計撥款超過1.2億。
陳行甲覺得劉正琛是上天賜給他的禮物🤍。兩人相識之時📟,陳行甲已經落實好了河源市這塊“試驗田”,蓄勢待發。
第一次通電話,兩人就決定合作👈🐕,第一次見面♣️,就決定深度合作🏋🏻♀️。
幾個月之後,劉正琛把“新陽光”的理事長職務🍿,讓給了陳行甲🖕🏿,自己轉做秘書長。劉正琛在“新陽光”公眾號上發文稱,“在公益領域已經奮鬥了15年的我🕕,和我們團隊50個全職同事🤸🏽♀️,以及數以百計的誌願者,都會全力輔佐行甲🏺。”
“我終於給自己招了個老板”,劉正琛說,希望自己以後可以更專註於項目的專業內容。
在河源一番考察後,劉正琛和陳行甲達成了一個共識:要做就做一個“大型公益社會實驗”👖。
這個想法,最終也得到了河源市有關部門的支持🪃。
實驗的數據樣本,來自河源市社保部門及合作醫院🤙🏼🦶🏻。他們取得了2015年至2017年該市所有白血病患兒(18歲以下)的醫保報銷費信息。分析顯示🏂🏻,當地醫保目錄內的藥物報銷比例達到了57.5%—65%🚵🏻。
項目先從這部分“表內藥物”破題🤽🏽♂️,將其報銷比例提高到90%🙍🏻🧭,截止今年9月,已為當地56名患兒報銷了146萬元👏。
但是,用陳行甲的話來說,“給患者掏錢這個事👮♂️,只占項目意義的10%”。他們的終極目標是把“表外”的新藥🧕🏿、好藥、貴藥納入醫保報銷目錄,最終撬動千億級別的國家社保池子。
這場“公益社會實驗”為的是給醫保藥物目錄的更新引入一種“決策工具”,HTA。
HTA(衛生技術評估)是指運用技術評估的理論和方法,對衛生技術的有效性、安全性、經濟型和社會影響(包括社會🏋️♂️5️⃣、倫理、道德與法律)方面進行評估。
在劉正琛看來🤶🏻,只有通過HTA才能“把錢花在刀刃上”🌤。為此🦆,他又為項目引入了一個資深專家,陳英耀🍙🍬。
陳英耀是復旦大學公共衛生學院副院長,同時擔任國家衛健委衛生技術評估重點實驗室(復旦大學)主任,該機構成立於2004年,是我國第一家衛生技術評估機構。
該機構的前身是“上海醫科大學醫學技術評估研究中心”,創建於1994年,那時,那時HTA作為一個新興的學科領域,剛剛被引入國內。
“幫政府試錯”
“我們起得挺早🧸,就是沒趕上集。”陳英耀形容HTA在國內的發展。他介紹說🚍🤙🏿,在周邊一些國家,HTA已經成了公共衛生政策製定的“強勢把關人”,但在國內,由於缺乏相應的製度保障,目前仍沒有強製性的技術評估要求👩🏻💼。“我們是以傳統的經驗決策🦜、專家決策為主,對於這種比較精細化的證據,還是沒有認同到它的意義🧿。”
在河源項目架構的三大中心裏,第一個即是HTA中心👨🏽⚕️。項目委托了復旦大學和北京大學的公共衛生學院,對兩種治療兒童白血病常用的“表外藥物”進行評估,並出具了相應的藥物衛生經濟學評價報告🧝🏽♂️。按照國際慣例,最終,報告將交由評審會評議🧛🏿♀️。
2018年7月7日,項目評審會在北京召開,邀請了醫學專家、企業、基金會代表等40余名嘉賓,此外還有國務院辦公廳、國務院研究室、國家衛健委、國家財政部、國家人社部等政府部門工作人員出席。
此前,數位醫學專家早已參與到河源項目的醫療培訓中。項目已支持河源市人民醫院增設了“兒童血液科”🍝,並培訓了一位當地的學科帶頭人,填補了該市兒童白血病治療領域的空白。
這場會議特意定在了周日👦🏻,主題為“重大疾病綜合控製的公益研討會”。
會前,有位在京官員向陳行甲提出要求📊,桌上不立名牌,會上不發言。可會議接近尾聲時,他給陳行甲發了條信息,希望上臺講話。上臺後🈸,他以個人名義🚤,對項目表示了肯定。
兩份藥物報告均在會上投票通過👩🏻🎤💆🏼♀️,自此✸,它們被納入了項目的報銷目錄👱🏼,再有受助患兒院外購買該藥,費用都能由項目兜底。
以河源項目為樣本🍒🏍,一次“報銷藥物目錄更新試驗”形成閉環。
在陳行甲看來,他們的公益項目,就是在“幫政府試錯”。會後🥭,他們又在想辦法把數份報告呈送給有關部門,“只有最終推動了國家醫保政策的完善,那才稱得上是‘普度眾生’”。
這個項目,被命名為“聯愛工程”🟦,願景是“讓‘因病致貧’從現代中國消失”。這句話🕥↗️,就掛在陳行甲深圳的辦公室裏。
2018年9月,在深圳舉行的全國第六屆慈展會,有876個項目參展,“聯愛工程”被安排到了核心展區和重點展位。而陳行甲被大會邀請做閉幕式的演講嘉賓,這讓他感到很興奮🙏🏿,“是一個很好的信號”。
5分鐘的🚾,10分鐘的,半小時的,為了適應不同場合,陳行甲準備了長短不齊、節奏不一的多個演講文本👍🏻。這其中,保留的一個題眼是,“做了公益我才發現,原來好官的形象是值錢的!”
轉場公益兩年來,陳行甲收獲了越來越多的認可。2017年起,他先後被鳳凰網評為“年度十大公益人物”🖐🏻;被《中國慈善家》雜誌評為“中國十大社會推動者”;去年底🧏🏻♀️,他又被公益時報評選為“年度中國公益人物”之一🕺🏻。
人生下半場
陳行甲辭官的日子是2016年12月2日,當天,他在朋友圈發布了一篇《再見,我的巴東》。一屆任期已滿,他自此離開官場🫸。
消息一出,眾多當地群眾在網上留言感懷🤵🏽♀️🤦🏼,而陳行甲再未公開露面。一向活躍的他,朋友圈也突然停更,連著空白了半年。
2017年5月,陳行甲重啟朋友圈,他發了一篇長文《你好,我的下半場》,文中稱“中場調整結束🧑🏻✈️,下半場公益人生開始了”👷🏻。
那時,陳行甲創立的“深圳市恒暉兒童公益基金會”剛剛註冊。如今🦸♀️🤏,陳行甲和夥伴們全力以赴的“聯愛工程”🌞,已擴充至60人,團隊分布在北京👷🏼♂️、深圳、雲南等多個省市🧈。
陳行甲還是會經常回巴東✣,為新開張的旅遊景區在朋友圈裏賣力吆喝。這是他割舍不掉的情愫🧑🍳:最初景區搞開發時👖,身為縣委書記的陳行甲就曾多次出鏡代言。
在騰訊視頻“巴東縣電視臺”的列表中,至今🕯,點擊量高的都是陳行甲親自出演、錄唱的視頻。排名第一的是“甲哥”版《美麗的神農溪》MV🐩,點擊量175.2萬👅▫️。
2015年9月,《美麗的神農溪》MV在“巴東縣電視臺”微信公眾號上發布後,成為了該號有史以來第一條“十萬+”⛓️💥,還把該號推到了當周全國縣級微信號排行榜的Top12。到了2016年6月21日,陳行甲再次“拉流”,為該號創造了後無來者的第二條“十萬+”🧖🏽。
6月20日,為了推廣宣傳翼裝飛行世界杯巴東分賽🔣,陳行甲手持巴東旅遊的宣傳旗幟,從3000米高空跳傘🙎🏻,全程視頻直播。
陳行甲的這一系列非常規動作很快叫響了當地“秘境巴東”的旅遊品牌,但也引發了質疑之聲🧖🏽,有人說他太出風頭,甚至說他“公費跳傘”🏋🏽、“不務正業”。

為宣傳巴東旅遊🚣🏼,陳行甲手持“秘境巴東”旗幟,直播3000米高空跳傘🩸。圖片來自網絡

任巴東縣委書記時,陳行甲出鏡演唱《巴東之戀》。圖片來自網絡
那次跳傘,也成了陳行甲任上最後一次上頭條。
跳傘後的一個月,2016年7月,一份舉報材料送到了恩施州👨🏻🚒,稱陳行甲“自我竭力炒作,撈取政治資本🛀🏻,思想意識差👩🏻🏭。”陳行甲因此接受了恩施州紀委的書面函詢,就個中事項作出說明。
這些舉報最終未能坐實🤳🏼。
兩個月後↪️,恩施州級領導幹部人選名單公示,陳行甲在列🙎♂️,且是14人中最年輕的一個。可到了年底♐️,他還是悄悄地走了。
辭職時,陳行甲也曾自我懷疑,這是不是“放棄”🏄🏿♀️?煎熬的時候,他常去巫峽口的大面山頂眺望,長江在那裏轉了一個90度的彎✈️,然後湧入三峽的最後一峽🙇🏻♀️。
他在文章裏分享過一首大學時唱過的歌《無名小路》🤸🏼。“林中有兩條小路都望不到頭……我選擇的這一條,我要一直走到天涯。”
最初漂在深圳的日子,陳行甲也曾在投資人處四處碰壁🙍🏻,自嘲是“高級叫花子”🚭😣,一些曾經熱絡的企業老板,開始避而不見。最終,他還是贏得了信任——中興通訊公益基金會自始為“聯愛工程”提供支持。
陳行甲從不諱言自己是個理想主義者⛱。有人說他是“堂吉柯德”,可他不這麽看🙋♂️,“我戰的不是‘風車’,這個敵人是真實存在的⛩,那就是‘因病致貧’”。
“我想在多年以後🅰️🧚🏻,給國家寫一份報告,就寫怎麽消滅‘因病致貧’!”

陳行甲在深圳辦公室為“聯愛工程”錄製宣傳視頻。澎湃新聞記者 王樂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