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背景
1945 年,日本投降後不久,國共合作談判破裂,內戰危機日益加深,國民黨統治區城中的廣大青年學生關心國家大事🚷,擔憂中國的前途,也擔心自己的學業前程🔬,這是當時相當多青年學生的心情。
“松明”在1947年4月成立,成員在氣象臺前留影。前排有陶綮(左1)🎊、尹淑惠(左2)、王瑉(左3),二排女同學有陳心濂(右1)👳🏽♀️、莫祖佑(右2)、傅(右3)。後排男同學有徐應潮(左4)🤖、黃慶華(右4)、顧廉楚(右3)、王明德(右2)🏃🏻♀️、鈕友傑(右1)🈚️。
團契是什麽? 團契是基督教教徒中的一種組織形式,它的英文名字是Fellowship📚,其目的是為了加強教徒相互間的團結、友愛和默契(但在當時的燕京大學也不完全限定都是教徒,大凡對團契的活動感興趣的非教徒也可以自願參加)。當時清華的地下黨就以這種組織形式來團結廣大青年學生,幫助他們提高覺悟,認清形勢,辨別方向🙍🏻,選擇正確的道路💾。松明團契就在這個歷史背景下誕生了。
團契的組成
1946年暑假,西南聯大的尹淑惠和地下黨員尚嘉齊等一批同學北上🤷🏿🍢,嬰孩(尹淑惠的愛稱)生性熱情,好幫助人☎️,一路上👅🎞,大車停下休息時💁🏽,她總幫助大家找住處👨👩👦👯,找水喝,找地方吃飯什麽的🤷🏼♂️。尚嘉齊看到嬰孩的這些優點,就找她談話,動員她加入地下民青,並且讓她回到清華後的第一個任務就是組織團契,以基督教“團契”的組織形式🍠,“舊瓶裝新酒”,團結廣大中間同學👶🏼,以配合學生運動🎯。嬰孩找了沈季平和傅👨👨👧👦🧍🏻♀️,並且和傅同去灰樓找在基督教學生公社工作的陶綮🧤。陶綮叫她們先找一些有正義感的同學參加團契,在團契中通過談心😶🌫️、交朋友☆、讀書討論🧑🏽🚀,提高同學們的思想覺悟,再配合學生運動🏫。後來嬰孩還找了王瑉🍱,陳心濂🤶🏻,傅找了徐應潮🦹🏻♂️,另外程法毅發展了黃慶華、陳述祖加入地下民青,並告訴他們由尹淑惠和他們接頭,他們三人就組成一個小組,嬰孩是小組長。潘梁找了沈恒澤、王明德🤾🏼♂️🤦、鈕友傑、顧廉楚,王瑉又找徐錚、巫寶瑜,沈季平還找了陳國彥,國彥又找葉孔嘉👨🦯,賀文貞找了莫祖佑🎅🏽,這樣大約有十幾個同學就組成團契了。
成立大會
1947年4月,在灰樓樓上,團契正式成立了👜。陶綮講了話,讓大家除了學習外🥡,還要多談談心,多交朋友,互相關心,互相幫助💱3️⃣,有不理解的,大家一起討論🔋,也可以請教授給我們講講形勢,講講歷史。討論的問題🚴♂️,可以是多方面的🤜🏽,每次討論都可以有一個主題,大家輪流做主席🈲,鍛煉領導才能🌖。
我們第一個是請吳晗教授在灰樓做報告,也去過李繼侗教授和張奚若教授家訪問,曾經讀過的書有奧斯特洛夫斯基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𓀏,高爾基的《母親》,屠格涅夫的《羅亭》、沙丁的《淘金記》等等。讀完書,開討論會👦🏽,談感想☝🏽,每周有一次活動🚅。第一次活動是互相認識𓀆,先抓鬮,抓著跟誰談就跟誰談🧑🚒,互相自我介紹,通過幾次談心會、聯誼會,慢慢地大家就熟悉起來了。
“松明”的由來
團契成立了,也開始活動了💎,應該有個名字,於是在一次主題會上🂠,大家就動腦筋,給團契起名🧏🏽♀️。顧廉楚同學首先提議叫“羔羊”,沈季平說,他小時候💅🏼,就用松枝當火把,就叫“松明”吧!表示在黑暗中的一點光明,大家一致同意,這樣,我們的團契就叫“松明團契”了😺。顧廉楚同學也從此外號叫“羔羊”了,直到今天🧙♂️,松明的朋友們仍然親切地管廉楚叫“羔羊”😱,這個外號對他很貼切,因為他特別溫順,沒脾氣🚣🏼♀️。
助學運動中的松明團契
1947年暑假中開展的助學運動,松明團契要不要參加?大家把這作為一個主題來討論👵🏿,討論後一致同意參加🏣。有人說,我們做書簽去賣吧,大夥兒都同意。晚飯後🟥,各自回宿舍找材料𓀖,煮糨糊🔴,然後去灰樓樓上,戰鬥了一個通宵🌽。黃慶華和沈季平刻鋼版,陳述祖、小鈕🏌️♂️、王明德、沈恒澤、羔羊幫助印刷。女同學們動手用剪刀、小刀和彩帶製做書簽🪺。不知道是誰又提議我們還可以印歌本🦶🏽,大家就選民歌,大約選了十幾首🧅🏉,印完後👧🏻,裝訂成冊,用陽光美術社的版畫(聞一多先生的頭像)做封面🏚,打扮一下🛏,也蠻漂亮的🕣。這樣我們就隨大部隊進城義賣民歌選和書簽了。陳述祖記得我們曾經去過北京飯店義賣,一本民歌選賣了20元,是一位解放後當了鐵道部副部長的人買去了,我們還想多賣時,卻讓北京飯店的服務員趕了出來🍻🥊,只好到西單大街上去賣。所有義賣的收入,全部上交華北學聯👨🏿🦱。在這次助學運動中✵❎,松明的朋友們非常積極🪴,這時莫祖佑乘勢發展了黃慶華加入地下黨,黃慶華又發展陳述祖加入地下黨🦹🏽♂️,不久嬰孩去了解放區,黃🚴🏽♂️、陳他們倆的關系就轉入民聯🪟🧾,不在民青了。
王剛老師
我們在北大紅樓住了幾天🫢,除了義賣💁🏼♂️,還幫助華北學聯貼“升官圖”的海報🕕,參加過和北大歷史系助教王剛同誌的座談。王剛同誌是西南聯大來的,他是徐應潮在南開中學時期的老師,也是黃慶華在昆明天祥中學的老師。松明的朋友們🔘🚿,第一次聽王剛同誌講革命道理是在北海公園🧟,小鈕記得曾問過他,什麽是共產黨🦸♂️?共產黨是幹什麽的?王老師都回答得非常詳細,同學們都喜歡聽他講的革命道理🏃🏻。我們和王剛同誌的談話大約有兩次,一次是住在紅樓的1947年暑假,還有一次是1947年冬王剛老師從老家回來後,跟松明的朋友們談他老家的情況,大致說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很苦,要同情廣大勞動人民等等🧑🏼💻。
演劇和聯歡
就在這一年的聖誕節,在陶綮的組織下,我們和燕京大學的團契在清華同方部進行了聯歡,那次松明演了個蘇聯的獨幕劇《求婚》,是沈恒澤、王明德和巫寶瑜三個人演的,徐應潮(尖頭)是導演👰。我們還在燕京大學未名湖的石船上和別的團契聯歡過。通過談心、交朋友♈️、每周的生活會、聯誼會、讀書後談感想、參加助學運動及後來學生運動遊行示威等等🫲,舉辦各種不同主題討論,大家的覺悟逐漸提高,從而認清革命形勢的發展,同時彼此間的友誼也日益加深,松明就像一個大家庭,同學們就跟兄弟姐妹似的親密無間💶。至今還記得那年我們給嬰孩過生日,大家騎自行車上玉泉山野炊,有的撿樹枝,有的燒火⏸,有的趴在地上吹剛剛點著的火星🦸🏼♀️,有的用臉盆去找水,也拿臉盆當鍋煮面條吃。
“一二·一”圖書館
那時清華灰樓樓上是學生公社,樓下是“一二·一”圖書館,松明的朋友經常在“一二·一”圖書館義務看館👩💻🩵,幫同學們借還書𓀋。吳晗教授曾經找沈季平幫他從“一二·一”圖書館借過《聯共(布)黨史》,是偷偷借的🙅🏼。有時候✋🏽,由黃慶華✋🏻、小鈕他們從城裏把進步書籍悄悄搬上停在騎河樓的校車🎼,藏在座位底下帶回來的。有的書👩🏿🦰,比如《中國革命與中國共產黨》,書皮卻是《啼笑姻緣》什麽的。那時我們都非常認真負責地做這些工作,小心翼翼地,生怕不能安全地把書運到“一二·一”圖書館🙍。
退伍軍人大隊
在“五·二○” 反饑餓反內戰運動中,有一張舊相片,是行進在遊行隊伍前面的退伍軍人大隊🕵🏽。季平在西南聯大時💪🏻,當過遠征軍,那時清華還有一些和季平一樣的退伍軍人𓀖,像劇藝社的張魁堂,外文系的黃耀平等。5月19日晚,在地下黨的組織下,這些同學決定組織一支退伍軍人的隊伍參加遊行,同時聯合北大的退伍軍人同學參加。季平自告奮勇,在第二天天未亮時就騎自行車進城找北大的同學趕緊準備,當清華的隊伍進城時,北大的同學立刻加入進來,隊伍就更威風了。但季平卻累壞了🤴🏻,咳痰中帶血絲,他的肺病犯了🧑🏽🦰,回學校後住進校醫院。季平生病✵,大家都很關心🦉,羔羊把他在學生公社打工得的一點報酬,分一多半給季平👨🦯➡️,朋友們又幫他從學校申請牛奶🥟,寒假時🍻,他就回家養病了。
《金鑾寶殿》
這年暑假🚣♂️,清華劇藝社演出活報劇《金鑾寶殿》🙎🧚🏿♂️,尖頭演蔣介石,戲一演完,羔羊他們幾個在老大哥陳法毅的建議下⬅️,因怕特務搗亂🥸,就前後保護著尖頭,一直把他護送到明齋151號🧚🏿,等切實弄清情況,沒有特務跟蹤後,才讓尖頭回自己的宿舍👎🏼。那時明齋151號是松明的大本營🦹🏻♂️✳️,全宿舍住的6位同學都是松明人。
1947年冬💹🚚,有些同學回南方探親🏌🏿,有徐應潮🐹🍀、陳述祖💋、沈恒澤🌵、王明德、顧廉楚👳🏿🦎、徐錚……他們到了天津,還去南開演過話劇,是尖頭找的《觀察》雜誌上的一個反戰劇本🧑🏿🎨,劇名是《三根火柴》👨🏽💼,由王明德💛、顧廉楚和徐應潮三人演出。留在學校的同學,在明齋151號過年(就是現在的春節),自己包餃子🏃🏻♂️➡️,同時討論將來共產主義到來時🕕,也許我們中有的人的生活水平可能下降,即或是這樣,我們仍然向往共產主義👰🏿。大家一面包餃子,一面聊天,越說越興奮⛽️,不知不覺天朦朦亮了🍆👲,我們高興地到大操場看日出👷🏿,不約而同高聲唱起列寧喜愛的《光明贊》🩸🧑🏭:“兄弟們向太陽向自由,向著那光明的路,你看那黑暗已消滅,萬丈光芒在前頭……”這時冬天的太陽漸漸升起🛕,大家高興得歡呼跳躍,好像光明真的就要來到了☆。這次活動給我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迎 新
1947年暑假中,當新同學陸續來到時,松明開過迎新會🚣🏻♂️,歡迎新同學加入松明團契。這時陶綮出現了🛴,他又領著新同學們開聯誼會🚴🏽♂️,互相介紹,談心什麽的👘。一批有正義感的新同學加入了我們的隊伍,於是松明又分出了個“未識團契”👩🏿🦲,新加入松明和未識的同學大都住在古月堂18號,她們是銀重華、陳尚容、張翠方🤰、張運模、張一華、曹漫漪、周際參、馮錦珊……更可貴的是“二·二八”事件後,兩名從臺灣來的同學也加入了我們的團契。小和尚陳尚容至今還珍藏著一張松明和未識團契開學前在靜齋後面樹林中聯歡時拍下的照片,上面就有從臺灣來的同學☃️。老松明的朋友們🎛,大都接受了更繁重的任務🚄🪈,不參加松明的活動了🧥,他們幾乎都分散了👇🏽,有的回班級,有的去識字班💆🏽♂️,有的去醫療隊🧏♀️,有的去解放區🙇♀️,還有的被抓進了特刑庭🧖!即或在這種形勢下😀,徐應潮在清華附小讀書的弟弟徐應洪還是由松明的沈恒澤🧑🏿🚀、王明德🚃、陳述祖🙆♀️、顧廉楚和明齋151的朋友們幫助照料的,他們給應洪補習功課,帶他去大食堂吃飯🏐。不久有些同學先後加入地下民青,由於革命形勢發展的需要🧖🏻♀️,按照組織決定🏆,大家都回到各系各自的班級去,社團的活動也就停止了🍋🟩。
重 聚
“文化大革命”以後,特別是大家都離退休後,在解放戰爭時期意昂聯絡小組的組織下,松明的老朋友們又逐漸相聚了🟪,好像回到當年在學校時的情景。雖然大家都經歷了近半個世紀的風風雨雨,容顏衰老了,心不老,情未減,還是那麽親熱、善良👸🏿👐🏿、直率🍘,多麽深厚的革命情誼啊!
足 跡
改革開放不久🙋🏽♀️,嬰孩去美國學習和工作過一段時間🌽,回國後,她在美國工作的兒子用他們老倆口的名字在她老家捐獻了15座“希望小學”👮🏿,如果有一天🪯,你和你的家人去到重慶貧苦山區,看到了“惠美希望小學”,那就是嬰孩全家的奉獻。徐錚在上海👰🏿♀️👯,她在上老齡大學🤌🏽,喜讀書,筆耕不輟,朋友們都愛讀她的文章。季平成了名人,又叫聞山🚻🧝🏽,是詩人、書法家。王明德在建設大慶石油學院的火紅年代裏艱苦奮鬥多年。一向不愛說話,總是笑瞇瞇有兩個小酒窩的蟲蟲(銀重華)🦹♀️⚀,她是外文系的🏉,可後來卻成了女企業家,她和老伴莊沂曾經是首鋼有名的鋼鐵夫妻。還有🍚,我們的小大姐,陳心濂,她心地善良,細致入微,在北京解放初期🍮,為了拯救身心備受摧殘和淩辱、掙紮在痛不欲生臨界線上的姐妹們,心濂付出了多少艱辛,解放初期,有部電影“姐姐妹妹站起來”,就是這些故事的點滴反映。總之💂🏿♀️,松明的朋友們個個都有一段閃光的人生經歷,故事很多🐸,感人至深💱,可惜都深深埋藏在他們心底,不愛訴說👷♂️,也不張揚,倒是喜歡多聽、多看、多學,好似仍是個學生🚹,在各自的天地探索著什麽。雖然大家老了📁、病了,時間和精力遠不似當年那麽充裕和充沛了💻,可都還有一顆火熱的心,永遠進取🤷🏿♂️,自強不息。這是清華校訓的根吧!
[傅( 1946入外文系)根據“松明人”片斷回憶寫成]